赵眠星却未在言语,又抬起了酒坛为陈沅元满上一杯,酒液透明,在灯光之下微微晃动,就像他此刻晃动不安的内心。
灯光之下,陈沅元目光饱含关切,认真地凝视着他,若是细看,可能她的眼瞳中都只盛满了他这一人。赵眠星蓦地很是紧张,他抿了抿薄唇,唇上仿佛还沾有些许酒水,微微湿润,酒香醉人。
他在缓慢地积攒着勇气,因为他深知,在生意场上,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要抓紧时间,铺垫一下,就直接把话头引出来,询问对方究竟有没有一点的后悔之情。或者是说,对他有没有感觉到一点的不同。
赵眠星想着赵月的叮嘱,竭力地动了动嘴角,勾出了一抹不太熟练的笑意,抬头看向陈沅元,与之对视,没有一点的偏移。
而陈沅元见赵眠星多时没有说话,目光中带着一丝丝的疑问,仿佛在鼓励着他说些什么。
赵眠星手指无意识地转了转酒杯,轻声道:“女君学识不菲,必会顺利度过春闱,功成名就指日可待,不知道女君可有分出些心思,畅想过未来?”
陈沅元却是一笑:“郎君过誉了,眼下科举在即,也不知道我能走到哪里,现在去想未来,或许为时过早。”
赵眠星在生意场上沉沦多年,自然是玲珑心的人物,他看着面前过分的女人,蓦地一笑,打趣道:“女君可是一州的解元,如此自谦,怕不是让排在你后头的那些书生都羞得无地自容?”
陈沅元目光沉静地看着赵眠星,眼中暗藏着不易察觉的打量之意。今日的赵郎君,看起来有些格外地不正常。往日里的赵眠星,她因为这近半年的相处,自我感觉已经对他有了一些理解。
平日里的赵眠星是什么样子的呢?面上清清冷冷,看起来高不可攀。虽然有时候对她很是和善,但是她知道,他们之间从来都不亲近,顶多算得上是不太相熟悉的朋友。当然,比点头之交更深一些,但是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
而此刻的赵眠星,坐在她的对面那位男子,眉目舒展,眼中仿佛含着温润的光芒,而他的眼瞳中,此刻却仿佛满满地倒映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她知道,那是她的身影。
陈沅元不是心大的人,相反,在她身边的,与她接触过的人,都会察觉到,她是一个极其心细的人。
从今晚赵眠星不同寻常的表现来看,陈沅元心中闪过思绪万分,想过无数种可能,但是独独没有想到赵眠星真实的意图——她当然是觉得不可能。
她实在是想不出赵眠星到底要做什么,因此她只能是归结于,可能是赵眠星要与她说一些事情吧。反正经过这近半年的相处,她对赵府的众人,已经有了很基础的信任了。
而对于赵眠星,可以说是她除了已逝的母亲,对她有恩的老师,还有已经和她相交多年的好友钱长安之外,是她最信任的人了。
所以说,虽然今天的赵眠星看起来有一些的奇怪,但是她并不会有什么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