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记得在侯府那段时日里,她在自己面前总是低着头,从不敢正眼看他,说话的声音永远小之又小,轻弱游蚊。
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看着自己,总是和自己说着讨巧却叫他屡屡受用的话,甚至还敢大着胆子碰自己的衣袖。
就像是从一只娇小柔弱的小白兔,渐渐长成一只明艳灵动的小狐狸。
这样的女人,除了一张脸,没有任何攻击力。
于他而言,这张脸的攻击力自是微不足道的。
裴珩背过身去,不再看她,眉眼微微恍惚,“除了本督给的。”
她这会又是乖巧温顺的小白兔,“嗯,阿萝晓得了。”
这时候,裴珩那边的门叫人敲了敲,白越在外头问道,“爷,明日在晋州停靠,您可要上岸?”
裴珩转眼看着她道,“嗯。”
谢幼萝有些意外,他怎么会想要上岸呢。
她迟疑道,“三爷明日要去岸上了么?”
裴珩撩袍坐下,倒了杯茶,轻轻抿了一口,“嗯,你在屋里好好待着,不许出去,需要什么,今儿晚上告诉白越,明晚给你带回来。”
她的情绪突然低落下去,点点头,然后将那面窗合了起来。
裴珩蹙眉,不过眼下也没空去琢磨她的心思。
只是没想到,晚上用了饭之后,那丫头过来敲了他的门。
她低着脑袋跟在他身后。
裴珩停下,她跟着停下来,却还是无可避免地在他后背上磕了一下。
她低低叫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复抬眼看他道,“三爷,我有事找您。”
裴珩目光扫过她的额头,不过那么撞了一下,这会那处竟微微泛红,都说女人的是水做的,这话不假,真真身子娇嫩着。
他转身坐下,不问也不语,等她自个开口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明日要上岸去,那这船上就剩她和碧云了,若是那顾九昭中途回了来,或是来了其他什么人,那她是对付不来的,他又不在——那么只能随他一道上岸了,可是晋州那地,又着实不是她想再踏足之地。
她在两者之间权衡许久,到底还是觉得自个这条命最紧要,跟着裴珩至少是安全的。
她给裴珩倒了一杯热茶,见冒着烟,又赶紧吹了吹,这才小心放到裴珩面前,“三爷,喝口茶。”
这只小狐狸又开始露尾巴,裴珩心下了然,定是又是有事要找自己。
他面上波澜不惊,嘴里不留情面,“又有什么事求着本督?”
“阿萝在这船上也待了几日,觉着实在无聊,”她狗腿地挪了凳子坐到他身旁,“您明日不是要去岸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