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门口,许昭昭却在后面悠悠地开了口:“殿下,你方才说的是真的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霍辞马上便听懂了。
只是他懂了也罢,却故意装作一头雾水的样子,头稍稍往后侧了侧,也不转身,问道:“什么?”
许昭昭目光一黯。
她本想要就此退却,可是都已经问出了口,许昭昭不知道自己下回还有没有勇气。
于是她咬咬唇瓣,继续不依不饶:“我是说,方才殿下说那确实就是殿下小时候写的字,这件事是不是殿下说来同我开玩笑的?”
霍辞像是无所谓地挑了挑眉,却一言不发。
隔了很久,他才道:“骗你做什么。”
“那......那殿下是怎么变成后来这样的,”许昭昭整个人像是被冷水当头浇下,不由地后退一步,“你......你和他......到底......”
霍辞转身就走。
许昭昭上前把他拉住,虽她力气小,霍辞随手一挣就能把她拂开,可霍辞被她拉住后却没有其他动作。
“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他回过头,定定地看着许昭昭。
许昭昭小声抽泣了一声,将他的衣袖放开。
“殿下告诉我,若我不知道真相,一辈子都不能安心。”
这是她的执念,是她的心魔。
霍辞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却嗓音沙哑:“孤五岁前是个很好的太子,如果母后没死,孤就是他。”
“当时母后去世,近身的人都怀疑是段柔娘下的手,却苦于没有证据,而段柔娘是安贵妃的人,父皇对她狠不下心,从此便不许任何人再提起母后死时的事。母后死的时候,孤正陪在她身边,任何人看过她死前的样子,都不可能忘记。”
霍辞说着便摇了摇头,凤眸少见地柔和下去。
“从那个时候起,孤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见母后死的时候,有时她还会这样站在孤的面前,对着孤哭泣。每当深夜从梦中醒来,孤就会一宿睡不着觉,整晚整晚地想着孤当初救下段柔娘的事。都说段柔娘聪敏善良,或许她在孤的衣裳里留下的那根针根本就不是不小心,而是借此来提醒母后,也企图让自己抽身而去。可因为孤当时的仁懦,最终让母后死得凄楚。”
许昭昭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她不是霍辞,无论怎样都理解不了他的伤痛,安慰也只能加重他的痛苦。
霍辞的情绪很是平静,或许因为这已是他想了千百遍的事情。
“孤也不知道另外的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不过他出现之后,孤渐渐地就不再做噩梦了,也与以前的自己越来越不一样。恶紫之夺朱也,孤却宁肯自己才是夺了正色的紫,只有这样,母后的死才仿佛不是孤助纣为虐。”
殿外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细密地怕打着窗棂,显得殿内死一般的沉寂。
霍辞朝许昭昭走了一步,缓缓道:“所以你看,孤还是这样懦弱的一个人,一面逃避着,否认着从前的自己,一面又让他代替孤——孤自小便希望自己所成为的那样成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