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松手,乌睫轻颤。
承奕看着她怅然失神的眸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现在你太累了,去睡会儿。明天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都会好起来?卿如许低喃,.......怎么可能?不会再好了.......什么都不会好了.......
承奕听她言语消极,他的眉宇间也似夜深山色,沉沉郁郁。
他朝她走近了几步,皂色翻领窄袖襕袍上绣着的金色走蛟暗纹,在行走间显出时明时暗的腻润光泽。他腰上束着的革带,于带头和带銙处以玉为缘,内嵌白润珍珠及玉润宝石,下衬金板,以金钉铆合。玉辗金装,矜贵风雅。
他抬起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让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睛。
连本王的话,你都不信么?
因为仰头,她纤细的脖颈呈现出优美而又略显脆弱的线条。
她看着他,看他轩眉英眸,如天神般的沉稳端方,令人不可质疑。
你当初没有选择二哥,而是选择了我,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皇子。在那个时候你都愿意相信我,那么现在,你更该信我。你我之间曾约定共同下完这盘棋,我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我只需要你看着我,相信我。
承奕朝她微微倾身,卿如许,你是卿如许,你是我大宁的第一位女官,你也是要与我在这荆棘王路上并肩前行的伙伴,我希望你好好的,不要因为无常而改变初衷,不要因为冷遇而怀疑信念。你不会输,我们俩都不会输。现在,本王告诉你,一切都会好起来,你信我么?
他的话,像是一副抚慰的药,一种预言般的承诺,令人无法生起辩驳的心。
卿如许怔怔地看着他的双眸,轻轻点头。
承奕抬起手,温暖的掌心轻轻覆上她的发鬓,睡吧。
松竹纹铜炉里熏着淡香,屋中弥漫着明春的暖意。
床上的女子阖着眼睛,乌发铺满枕边,睡容沉静。承奕斜靠在对面的坐榻上,黑筒银丝靴踩在脚榻上,他的半个身子都隐在绣灯的阴影下,看了她许久。
屋外低漏声声,人声俱静。
他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床边。
女子苍白光洁的皮肤,在灯下显得有些透明。如烟似黛的长眉还微微蹙着,薄薄的唇紧抿,眼睫带着淡淡的水气,似在在睡梦中都难以宽心。
他抬了抬手。
指尖微凉。
轻轻划过凝起的眉心。
半晌,他转身,吹熄了烛火,走出房门。
外头明月当空,承奕负手站在长廊下,长风呼啸,掀起他的衣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