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许望着夕阳,她仿佛不是在看夕阳,而是在看一个人,一个她无比熟悉又无比思念的人。
从不。
离开寺庙的时候,已是入夜。院里已没了多少香客,沿着入门的石桥,燃起一盏盏浅淡的烛灯。
经过主殿的时候,有风从殿门而入,吹得里头有什么东西骨碌碌地倒地。
卿如许脚下一顿,止步不前。
走在她身后的阿争抬眸看她,面带疑惑。
卿如许在原地停了片刻,才又抬脚,可又是一顿,终是没继续向前,而是转了个身,进了殿门。
殿中供奉神佛,下有贡品,进门的桌子上放着大大小小的灯烛。
卿如许走到桌前,垂眸驻足。
也不知这风是如何吹的,周围一圈的长明灯都还亮着,可惟有中间位置的那盏灯却倒了。那方方正正的灯上贴着的白纸上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字。屋子太暗,阿争只看到那字迹并不规整,落笔有些颤颤巍巍的。
卿如许静静地看着那盏灯,灯芯倾斜,一地灯油,有一种令人无措的破灭之感。
到底也不让人省心啊。
她心中腹诽。
她原是想走的。
人死如灯灭,前尘过往已经尽数结束,这些事情又与她何干?
可是.......
她叹了口气,缓缓伸手,终是扶正那盏长明灯。
人心明知长明不会永远长明,可到底还是称其为长明灯。望其长明,望其永恒,都是人心对于美好的一种期许。
半晌她又取了新的蜡油来,又拿烛钩挑直烛芯,重新点燃那盏灯。
烛火慢慢地照亮了上面的字,那个熟悉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灯纸上。
阿争便又悄悄地看了眼卿如许。
卿如许俯下身,将那盏长明灯端到殿中深处,放在一处被风吹不到的龛台上。
她静静望着它,想说什么,可终是没有开口。可在看着它的时候,看着那跳跃的火光时,她心里头有些经年累积的拥塞,却好像突然松解了。
半晌,她淡淡转身,缓缓离去。
而那盏长明灯,就那样静静地伫立在龛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