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许惊惧地瞪着他,剧烈地喘息。
彼时,天光乍现。
屋外的树影跨过半个院子,斜斜地趴在廊下。
他们两人各自站在一片属于自己的阴翳中,枝杈间泄漏出的日光,在他们中间划下一道泾渭分明的白线。
半晌,顾扶风若无其事地抬起手背,轻轻拭去唇上的血迹,这才缓缓回过头来,半抬着下巴,带着满身不羁的邪气,望着面前的女子。
卿如许怒道,顾扶风!你竟敢这么对我!
她的丹唇显出狼狈的殷红,眸中还闪着星星点点的泪光,就似一只被人逼到墙角,越过了接受的底线,浑身都炸毛的小兽。
我以为这么多年,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分寸在哪里,界限在哪里!可你今天却把它打破了!你既然心里已经有了叶烬衣,就不该来招惹我!你把我卿如许当什么?!我是她叶烬衣的替身吗?还是你顾扶风因为爱而不得,临时拿来给自己取暖的物件儿?!
她歇斯底里。
我告诉你,顾扶风,我讨厌你!我一直都讨厌你!我讨厌你心里明明有别人却还总是对我言语轻薄,我讨厌你总是若无其事地游走于两个女人之间,我也讨厌你轻易地就承诺说要一辈子!你知道什么是一辈子吗?一辈子,少一天,少几个月,那都不是一辈子!可你呢,叶烬衣勾一勾手指,你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几月几月地不回来,这还是一辈子么?这不是!
她用词激烈,情绪激荡,令顾扶风一时有些厘不清她暴烈情绪下的真心。
你......讨厌我?
她大声道,是!我讨厌你,我恨你!我真的恨死你了!你既然心里有别人,你就该好好地留在她身边,不要来招我,不要来烦我!
她几近崩溃的嘶吼,眼泪模糊了双眼。
顾扶风的胸口也一阵阵被被撕扯般的抽痛。
他直觉她痛苦的来源似乎同一个人也有关。
......你是不是误会了?我跟烬衣,我对她从来没有半分......
卿如许此时根本不愿听他辩解,打断道,......你没有什么?你是没有喜欢过叶烬衣,还是你没有奔赴千里去看她?你是没有抱过她,没有替她上过药,没有替她劈柴烧火晾衣?还是你们之间没有一个漂亮的孩子,让他整日跟在你身后喊你父亲?
顾扶风一怔,瞳孔骤然微缩。
这些事,原该没多少人知道。可她字字句句,描述皆是细节,就仿佛她人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
你......你怎么会知道?
叶烬衣的住所,是一种不该被太多人了解的秘密。因为不愿被人察觉,所以才会不断地搬迁。从一个好不容易刚刚熟悉起来的地方,再搬去另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人生也像在不断地重启,试图掩盖在记忆碎片中那不堪回首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