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锐一直认定,她假千金的秘密不曾揭露,对待林夫人一连串的亲切纯属逢场作戏。
而林夫人则被那句“自幼相熟”而惊到:“这么说……孩子,你在东海诸岛长大的?”
“是,”林昀熹正色道,“我虽忘却,但梦中浮现记忆的确对得上,而且,我自小便叫‘昀熹’。”
林夫人眼神掠过一丝微妙。
林昀熹续道:“三公子早在我进王府当夜,即看穿我非阿微,这半年来,是他极力相护,一为林家瞒下欺君之罪,二助我恢复体魄和记忆,三来替父亲翻案、寻找阿微下落……”
林夫人向宋思锐投以感激目光,深觉他们二人为旧识一事过于离奇。
宋思锐瞠目结舌,已然明晰事情超出想像:“林夫人,昀熹,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三公子,且听我源源本本讲述因由。”
林夫人素手置汤瓶于风炉上,沉静眉眼漾起微末波澜。
“当年我诞下昀熹后一月左右,我的孪生妹妹也为崔家诞下一女……”
林昀熹和宋思锐皆面露惊色:“还有这等事?”
“你们先别急……”林夫人挑了四个茶盏,以热水冲洗协盏,续回先前话题,“两家孩子年龄相仿,模样极为相似,宛如亲姐妹。岂料只过了四个月,我竟意外怀上第二胎而不自知。等发觉不对劲时,那一胎已没法保住。
“我出血甚多,受了很大打击,整个人垮了,更无母乳喂昀熹。恰逢那会儿,我妹妹的夫家崔将军被贬至西南,妹妹离京在即,抱了崔家小丫头来探望我。见我虚弱不堪,放心不下,遂让夫婿先行,
“记得……有一次,她曾抱着女儿垂泪,脸额有伤,我仿佛问过她为何,她则答不慎摔倒所致。我病得死去活来,连自己的女儿都顾不上,哪里有闲心管妹妹?因夫君刚从侯爵晋为公爵,事务繁忙,常不在京中,府中无主事者,我便让她们母女在林府多住些日子。
“没两日,府里吵吵闹闹了好一阵,我屡屡询问,得不到任何确切回复。过了十天半月方知,是看护昀熹的老嬷嬷不慎烫伤孩子,畏罪投井。
“我当真病糊涂了,虽心疼昀熹手臂上被蜡烛滴了两个印子,毁掉蝴蝶胎记,也没细究太多。见妹妹和崔家嬷嬷照顾两个孩子甚为妥帖,索性安心养病。
“过了大半月,我夫君归来,妹妹见我略有起色,洒泪而别。临别时,她忍痛割爱,让崔家嬷嬷留下……我起初觉半岁的女儿还无法独坐,且身体偏瘦,和我异常生分,心底滋生疑惑,总觉这不是我的孩子。
“可大伙儿解释,说我近两月没照料她,不熟才是常态;又说她烫伤后因熟悉的嬷嬷不在身边,寝食难安,消瘦些实属正常……臂上小胎记因烫伤毁了,但我细看那孩子藏在发根、鲜少人知悉的弯月形青印亦消失得彻底,更觉蹊跷。
“侍婢们安慰说,红色胎记伴人到老,但青色的则不一定是胎记,有可能是在腹中的毒素沉积,长大后多半会淡去或消失……
“我见夫君和孩子越发亲近,父女情意日渐培养;而我那段时间着实情绪不稳定,人易怒易思,全当异常情况是自己多愁善感时的胡思乱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