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千凝歉然道:“要不……全卸了,重画?”
说罢,顺手拿起湿帕子去抹她的脸。
贺兰莺霎时警惕了三分。
奈何傅千凝出手如风,不等她张口拒绝,指上软帕“唰唰唰”抹掉她原有的粉末。
失去了粉妆修饰的贺兰莺,呈现出苍白肤质,病气沉沉。
眉毛疏淡,鼻头略大,人中扁平,唇色如常,五官平庸,却无傅千凝想像中类似林昀熹的娇容。
咦?想岔了?
傅千凝错愕了短暂一瞬,压抑惊奇与惶惑,仔细抹去剩余脂粉。
贺兰莺泪目满溢委屈,哑声道:“妹妹生得鄙陋,远不及姐姐娇波流慧,态浓意远,姐姐何苦揭我伤疤?”
“对不住,”傅千凝自觉失策,慌忙道歉,“你知我素来冒失……做事不经脑子,一时冲撞,你别往心里去。”
她赶紧重拾“粗枝大叶”的形象,软言安抚几句。
贺兰莺嗓音夹带忿懑:“说来不该怪傅家姐姐,是我痴心妄想,试图用化妆技巧和华美衣裳掩饰缺点,好博表哥垂怜……可你也瞧见了!他何曾愿意往我这张脸多瞅上半眼?”
“哼!那家伙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坏得很!改日我替你揍他一顿!”
“使不得!我随口抱怨一句,你切莫当真。”
贺兰莺烟笼眼眸柔波动人,如玉琢的手悄然拉住傅千凝一截衣袖,予人“哪怕长相平凡,骨子里仍是绝色佳人”的玄妙之感。
趁傅千凝略微失神,贺兰莺取了刷子,往光滑皮肤上细细敷粉,一点点描画眉毛,再用深深浅浅的色泽勾勒鼻侧、颊畔……
不多时,巧手塑造出一张生动面孔。
当她点完口脂,盈盈站起,又恢复为纤腰束素、仪态袅娜的少女。
傅千凝自诩易容术渐入佳境,能蒙骗不少人;但论化腐朽为神奇的妆扮,则自叹不如贺兰莺。
收拾各类瓶瓶罐罐和毛笔时,门外细碎脚步声近,伴随着林昀熹的询问,“怎么画个眉毛也费上半天?”
傅千凝尬笑打开房门,搪塞几句,并谢过贺兰莺仗义相助,亲热地挽了二人同回膳厅。
贺兰莺换上惯有笑容,适才的不悦恰似风扫落叶,了无痕迹。
···
午后,小婴儿哭啼,林夫人唯有撇下几位后辈,入内哺乳。
申屠阳、贺兰莺和崔慎之识趣,不再叨扰,一同作别。
林昀熹送客完毕,转身睨视傅千凝,压低嗓门问:“说吧!整的是哪出?”
“就是……学画眉毛呀!”
“我还未明言哪件事,你不打自招,心虚了?学画眉毛,能把人家弄得眼眶发红?”林昀熹鼻腔内轻哼一声,暗示她坦白从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