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勉如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又冷又硬,砸得他好生疼痛,且冰寒彻骨。
“你、你说什么……?”
阿微皓齿磕碰,终于按捺不住,嚎啕大哭。
她已分辨不清为谁难过,兴许是自身境况,兴许是为昔日恋人的遭遇,兴许是再也无人愿为她出头。
宋思锐和傅千凝对望,均拿捏不定,该继续恐吓,或任凭她宣泄。
“阿微,”宋思勉语带叹息,“你若真存有一丁点儿愧疚,赶紧告知我弟媳的下落,她温柔善良,不该遭人陷害愚弄。”
她吸了吸鼻子:“我……真不知情。你们想,表哥存心不让人追踪,岂会把落脚点告诉我?”
宋思锐气焰顿泻,还剑入鞘。
——真要赶去棠族拦截?不,昀熹撑不到那时候!
颓丧无助之际,他心下乍然亮起一道光,急问:“棠族人在京郊,可有秘密联络点?”
“哥哥意思是,他们没那么快赶路?”傅千凝柳眉轻蹙。
宋思锐直盯阿微:“若我没猜错,你们曾在香料和茶水中做手脚,并伺机突袭昀熹。等她失去意识,你和她调换衣服发饰,谎称‘小郡主’欠安,偷送她出晋王府?”
阿微无从否认,只能点头。
宋思锐又道:“棠族守卫队早候于城外,申屠阳在林家这边的筵席无法避免饮酒,等他们两拨人出城汇合,天色已全黑,势必会找个距离适中、隐秘安全的场所躲藏。
“此外,他既对我家昀熹怀有异念,定不会下太重的药,更舍不得伤害她。可昀熹身负武功,他们……会尽快想法子抹掉她的记忆,或故技重施,以药针封住她穴道……阿微姑娘,在下只有今晚了,昀熹是你表姐,你真要置她于万劫不复之地?”
阿微纤纤十指抓捏裙裳,踌躇道:“今年春,我随表哥离京后,曾于京郊以西的山林中小住过三四天,确认代替我的那位姑娘……醒后确实忘事了,才动身去棠族。”
“在哪儿?”
“我那会儿生病,靠在马车上睡着了,不认得路,只记得……走了三个时辰左右,那宅子不大,周边有小村落和瀑布……”
宋思锐不等她说完,立即召萧一鸣入内,命他即刻询问密探,是否了解疑似地方。
久未发话的林夫人悄然松了松气,扯过薄毯,轻轻罩在阿微肩上,将她拉离地面。
“阿微,若想减轻罪过,随我们同去。”
···
黑暗。
漫长且无声的黑暗,似混沌未开,无天无地。
林昀熹头痛欲裂,手脚动弹不得,隐约听到几句叽叽咕咕的棠族语,心底烦躁之极。
要是没记错,她在大喜之日饮下谜药,被假笙茹点了穴,其后再无知觉。
目下距离当时有多久了?她身在何地?是谁暗算她?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