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两扇褐漆斑驳的院门徐缓打开,门外一张张久违面容逐渐展现,短短丈许距离,每一寸皆渗透了凝重。
“阿霏,好久不见。”
林夫人寒着脸,当先跨入院内,示意仆从守在院外。
崔夫人微微一福:“请恕妹妹体弱多病,没能及时拜会二位,也没能参加贵府喜宴,甚感惶恐,他日定会补上贺礼……”
“此等冠冕堂皇之言,说来有意思吗?”林夫人毫不客气。
崔夫人抬眸,目光落在头罩幕篱的女郎身上,眼眶登时红了。
崔慎之见状大感惊奇。
长久以来,他断定母亲因琐事生了大姨一家子的气,只当回棠族那次,姐妹互不相见,故而归京后效仿。
可当那蒙面女郎徐徐掀开薄纱,眉眼鼻唇和表姐几乎无差别,崔慎之彻底惊呆了。
“这……两个表姐?”
林昀熹转头细看阿微,除了杏眸含泪,脂粉稍浓,确和自己的相似程度达八至九分,难怪绝大多数人根本没辨认出来!
林夫人淡然道:“妹妹不打算向我们夫妇二人解释……当年为何以你崔家丫头,取代我家昀熹?
崔慎之目瞪口呆。
崔夫人身子晃了晃,泪目弥漫恳切:“姐姐随我到里头说,行吗?”
“你偷偷摸摸干的龌龊事,不敢光明正大道出口?”
崔夫人低下头,眸子里满是难堪之色:“我……我错了,可我有苦衷。”
“是因为崔将军南贬,你生怕宝贝女儿要随你们夫妇屈居于蛮荒之地,自私做此决定?枉我信任你,在坐月子时把府内事务交由你协管!你竟如此待我,让我们夫妇养活你家姑娘,捧在手心细细护着,却与嫡亲骨肉生生分隔十几年而不自知!”
林夫人说到激动处,泪水汹涌溢出。
林昀熹连忙挪步搀扶她,递上丝帕。
阿微如被抽了魂魄,她似乎期待崔夫人反驳,极力反驳。
然则对方面露愧色,再次印证林夫人所言非虚。
最后一线渺茫希望破灭,阿微泪流满面,声声呜咽:“我不信!我不会信的!小姨,您快和我爹娘说,是他们误会了!”
她一哭,崔夫人也忍不住哭腔:“阿微,是……真的。”
阿微几欲晕倒,幸好傅千凝手急眼快,搀了一把。
崔夫人拉住女儿的手,声泪俱下:“孩子啊……你可知娘这些年有多庆幸,又有多懊悔!庆幸的是,你留守京城靖国公府,没随我穿行瘟疫地带,在南疆吃尽苦头;懊悔的,是错过当你娘亲的机会……”
她深吸了口气,转望林昀熹,眼光复杂得无法言喻。
“在教坊赎她时,我听她措辞,已觉不对劲。怀揣侥幸之心,我追到酒楼确认,一看那胎记,我就知道……是她!我不晓得该为她活着而高兴,还是为她的存在而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