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护住他,外祖父奋不顾身, 挡下一枚带剧毒的流星锥,因独力难治, 只好凭借傅家祖辈和秦家的渊源,跨海求救。
此际, 夜幕下的长陵岛黑沉沉的, 薄雾中隐隐约约闪烁几点灯火,宛如海天边缘沉睡的盘龙,静谧且神秘。
宋思锐莫名喜欢上?这片份别致的孤独。
当夜,岛上?仆从引领外祖父拜见秦老岛主。
那位年约六十的长者立即为外祖父号脉, 并以慈祥微笑安抚宋思锐:“孩子,到老夫这儿,尽管放心, 快去歇息。”
宋思锐拚命摇头,坚持陪在外祖父身侧。
秦老岛主也不勉强他, 当着他的面?施针、剐掉伤口处的烂肉、清理脓毒。
面?对血肉模糊的惨状,年少的宋思锐固然害怕, 但仍努力坚守。
只因他知道,这样的伤和痛, 本该由他来承受。
直至寅初,亲眼目睹外祖父喝下安神止痛汤,安然入睡,他紧揪的心稍微缓了缓,却依然悬在半空。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秦老岛主大手轻抚他蓬乱的总角。
“回老爷子,我……姓傅,名叫展瑜。”
这是他离京后用的化名。
比起高高在上?的天家宋氏,冒充江南傅家的旁枝,没那么招人注意。
再说,秦家祖辈师从仙霞岭傅家,自会对这个姓氏礼让三分。
秦老岛主端量他那张稚气刚退、渐显倔强的脸,柔声道:“老夫晓得?你?孝顺,但你?爷爷撑了好些天,是时候补补眠,你?且喝口热粥,睡上?一觉,尽量别打扰。”
“他……会好的,对吧?”
“当然。”秦老岛主以笃定口吻作答。
宋思锐抬目对上?那双狭长的眼眸,虽是初见,当中流露的沧桑感和绵长暖意让他稍稍心安。
留一盏孤灯,他随长者悄声移步至外间,草草喝了半碗粥,和衣躺卧在竹榻上?。
接连数日随海浪浮沉,衹要一平躺,人便感受天旋地转,根本无法入眠。
既不敢到处溜达,又不便守在外祖父身旁,他进退维谷,索性翻起榻边头一册书?。
封面?以篆书?标明“脉经”二字。
“脉理精微,其体难辨。弦紧浮……芤?展转相类……”
他捧至灯下,细看内详集脉学之大全,看似艰涩且枯燥无味。
然而?此为屋内唯一能打发时间的读物,他努力耐着性子,逐字逐句读到眼睛发酸,哈欠连连。
天亮后,外祖父始终深睡未醒。
宋思锐犹记秦老岛主所言,确认内间病人呼吸平稳,方踏着熹微晨光,蹑手蹑脚步出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