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客院门槛,徜徉在眼眶中的泪才倾泻而下。
她怕人瞧见狼狈相,咽泪装欢,沿院外?层叠花林,辗转走向?偏僻处。
香气四溢,侵吞她不甘的心。
怨那犹带乡音的乡下丫头笙茹,也怨是?非不分的林家千金,怨其配不上她家世子。
是?夜,赴宴归来的宋思勉浑身酒气,见巧媛默不作声地为他卸衣,左脸微微鼓起,遂笑问:“半天没了影?生气了?”
“小的怎敢?”
“我听到传言,说你得罪阿微罚跪……她是?林家独女,小性子娇纵惯了,连我都得让着她三分,你莫往心里去。”
巧媛眸泛泪光,非为自?身抱屈,而是?为宋思勉:“您堂堂晋王世子,何必对她诸多顾忌……?”
“傻丫头,你懂什么呀!”宋思勉脸色酡红,以两指捏了捏她的鼻尖,“位卑者的低头叫微贱,位尊者的低头,叫宽容和谦让!”
巧媛因他难得的触碰而神?思翩飞,脸颊如被火舌舐过,粉唇翕动,久久说不出话。
宋思勉被她略带腼腆的拘谨状逗乐,趁她呆呆立在原地,抓起桌上酸梅饴往她嘴里一塞。
“好啦!赏你颗饴子,别冲小爷哭丧着脸。”
这下猝不及防,酸味瞬间掠入她的唇齿。
须臾后,融汇成丝丝缕缕的甜意。
【三】
章和十三年,女大当嫁,在谢家当管事的父母开始替巧媛物色夫婿。
譬如,张家五郎虽无?家族酱醋坊的继承权,但已能自?立门户,做点小生意。
譬如,李家大郎虽有腿脚不便的老?母亲,胜在家中有几亩地。
譬如,卖豆腐的秦大娘家的儿子,是?个皮相相当好的年轻小伙,读过点书,人又孝顺……
巧媛每每休沐回家,耳朵几乎听出茧子。
出入王府相府,见惯优秀如宋思勉、霍书临、谢家小公子这样的青年才俊,寻常男子再难入目,更何况她心有所属,岂会随随便便嫁给歪瓜裂枣?
明知?好高骛远的想法不对,可?她舍不得辞别守候了六载的主子。
哪怕深晓他的储君之位呼声甚高,迟迟不娶的原因只为等待林家千金及笄,她依旧痴心奢盼,能在他身边多一天是?一天。
她能做的事不多,亲手为他栉发?更衣,保管服饰玩物,搭上两句无?关痛痒的玩笑话。
仅此而已,亦足矣。
夏末,雨声淅淅沥沥,回荡于侍婢居所。
巧媛今夜不当值,沐浴后本想好好睡上一觉,推窗惊觉雨夜冷凉,担忧这天气要?提前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