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偃助人为乐地问道:“老先生,要载一程吗?”
这辆车,内里宽敞,里头还坐着两个女眷。莺莺燕燕,像是大户人家寻常出行。
成喜大喜过望,甩给原来的车夫一把钱,立刻带着跟班们上了新车。跟车上的女眷们点头打招呼。
他尽可能平淡地吩咐:“去宫城。”
少年车夫肃然起敬,笑着重复:“去宫城啊。”
成喜低调地“嗯”一声,捻着胡须,嘴角扬起得意的微笑。
他马上就笑不出来了。那车沿路驶了一会儿,居然一个急拐弯,随后风驰电掣,来到郊外一个废庙里。
……
一刻钟后,太医成喜从废庙里走出来。
和一刻钟前大不相同。他脸上的春风得意,变成了秋风萧瑟。原本挺拔飞扬的步子,变得畏畏缩缩。他此时前程似锦,本应一路向前看,此时却频频回头,好像后头跟着盯梢的小偷。
而他的两个跟班——一个药僮,一个男仆,更是面目全非。
一个清秀了十倍,一个高大了三分。两人相视一笑。
赤华免不得紧张,低头看看自己那一身朴素灰色僮仆衣裳,怎么走怎么觉得别扭。好在那药僮爱干净,又知道要进宫,衣衫是新洗的,散发着皂角清香。她不嫌弃。
夏偃不觉好笑,扶了扶头顶上的布巾。
冒名顶替这种事,她不是应该轻车熟路吗?
当然,如果换成几个月前的她,是绝无可能扮成平民而不让人起疑的。她举手投足都是贵气,一举一动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而如今,她与白狐和一群流民日夜相处,尝遍生活艰辛,早就学会了放下架子。她又是个聪明的,只要用心观察市井百态,马上就学个□□不离十。
不过,她还是有些腼腆。走两步,抬头看看夏偃的脸色,生怕他一个摇头,指出什么幼稚的破绽。
但他的目光都集中在太医成喜身上。成喜偶然回头,看到的便是一副大大方方的威胁的面孔。
小多跟在后头亦步亦趋。成喜只带了两个人,没有第三个名额。于是她只好听从夏偃的安排,留在宫外,负责照看大伙的财物行囊,必要时作为接应。
*
荆国只是个小小诸侯国,国君居住之地,虽然叫做“宫”,但其实限于礼法,规模也十分有限,更像个大户人家的豪华府邸。
墙不能太高,池不能太深,房屋不能太多,守卫的人数也有上限,不能逾矩。
因此,夏偃这个“混进宫城”的主意,也并非痴人说梦。
到了南宫门,卫士几句盘问,让他们在竹片上登记了姓名,随后便招手放过。
路中央等着几个寺人,领头的那个头发花白,满脸堆笑,皱纹横生,走起路来优雅无声,像只在宫里蛰伏了多年的老猫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