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畏于太子威严,徐军的效率出奇的惊人。第二天,就给赤华送来了鲜艳的衣裙、一整套脂粉钗环、外加一个媚香浓烈的小香囊——不知是从哪个倒霉的荆国大户人家里搜刮来的。
她仔细沐发濯身,打扮妥当,让人塞进了小马车,送往太子景龙的主军营。
步出帐门的一刻,几百个徐兵将官的眼睛不听使唤。整个军营似乎都亮了三分。
但,太子点名要的女人,除了抓紧时间多看几眼,闲杂人等也不敢碰她一个指头。
马车驶离之时,赤华从窗缝里看到,昨天被捉的那几个百姓,已经全都被拷打致死,尸首随意丢弃在营外,等着家属来领。
徐荆之战,表面上是因她而起,条分缕析,却又与她无关。
尽管如此,赤华还是颇感兔死狐悲之哀伤,默默祷祝几句。
*
一路上又见到不少战争摧残过的村庄人家。荆侯的策略很明显:他既已将计就计,把徐侯遇刺的事端变成了“不义之战”,抢先占领了舆论优势,争取到大夏和各诸侯的支持;于是放弃边关贫瘠之地,只等景龙带兵进攻国都,再借诸侯之兵力围歼,以此事半功倍,用最少的损失,给与徐军最沉重的精准打击。
如此策略,自然不得不牺牲一些边陲百姓的财产和性命。对荆侯来说,这反倒有利于营造他的“受害者”的角色。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对贵人来说,这点损失算什么呢。
道上行过三五日,赤华的车队停在一户人家门口。
徐国兵士轻车熟路地踢开大门,闯进去要吃要喝。
那户人家像是个三代同堂的富农,但眼下屋里只剩个耄耋老人——壮年男女早就逃出去了。白发弓腰的老翁战战兢兢,亲自去灶下烧水。因为动作慢,还被呵斥了好几次。
赤华看不下去,小声劝了两句。
但她一介俘虏,虽然金贵,也不过是个需要轻拿轻放的战利品;徐军上下,人人都把她当个会发出好听声响的物件儿,懒得听她说话的内容。
她干脆捋了袖子,亲自到灶下去帮忙。她现在可也是会添柴生火的人,动作还挺熟练。
那老翁却似乎把她当成了徐军一伙,诚惶诚恐地朝她行礼:“夫人……”
一边行礼,一边脚底下越躲越远。到最后,干脆躲进后屋,不出来了。
徐军兵士们取出干粮热了,正大快朵颐,忽然,只听屋外一阵叮当乱响,有人大喊。
“冲啊——”
“杀呀——”
屋里的徐兵瞬时戒备,抄起了刀剑。
“荆军!有埋伏!”
徐军的运俘小队只区区几十人,一下子如临大敌。
几个人跑去堵门。那长官奔进后屋,把那老翁一把拎出来,刀子抵胸膛,厉声喝问:“是你报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