葳蕤的树叶间,半只绣着芍药的绣鞋稍微露了下头,因那上面的芍药与周围的绿意相差甚远,薛岑看得分明,缓步走到树下。
“不打算下来了?”
树上的虫鸣似乎也停了一刻,随后树叶翻动,一块缝隙分开,露出琴濯的半张脸来。
她怀里还抱着一捧槐叶,正坐在一支粗壮的树干上。薛岑低头寻见地上的篮子,拎起来朝向她,“扔进来吧。”
琴濯还是犹豫了那么一瞬,随后松开手,任由怀里的树叶纷纷落下,虽然大多都进了篮子里,可也有不少落在了薛岑的身上,好像给他白底暗纹的衣衫也绣上了一片盛夏的盎然,多了几分温文尔雅的气质。
立在树干边的梯子随之滑了下去,薛岑的视线稍微一偏,又放回树上,含了几分浅淡的笑意,“要下来么?”
琴濯蹲在树干上与他对视,明明是居高临下的位置,但感觉自己并没有因此而占了上风,习惯性地咬着一边的唇瓣,实难开口。
她原本想让茶白把梯子支起来,不知道什么他已经被薛岑给指使回去了,不禁有种被剥夺了主权的憋屈。
两个人就这般一个上一个下地僵持了好一阵,琴濯在树上呆得两腿发麻,忍不住换着脚活动了几下,然后一失足掉下来,被薛岑眼疾手快接了个正着。
仅是僵了一瞬,琴濯就从薛岑怀里弹了出去,拎起一旁的篮子跑进了门。
薛岑都来不及问她什么,看这她逃窜不及的身影,抖了下身上的槐叶,“利用完了就跑,真是一点不留情。”
这个时候孟之微也刚刚回来,薛岑绕到前门的时候,正好与他碰面。
因为上次的事情,君臣之间的气氛多少有些紧绷。不过薛岑再次上门,显然是很给面子,孟之微自然更不会有嫌隙,欢欢喜喜地领着人进门。
琴濯自进了后厨还没出来,孟之微过去找她时,见她正把捣成汁的槐叶渣滓滤出来,便问:“今天吃什么?”
“天热了,做些槐叶冷淘给你跟皇上。”
“咦?你知道皇上来了?我还正想着怎么跟你说呢……”孟之微本为此为难了一下,怕因为上次的事,琴濯又把薛岑给记恨上了。
“我听茶白说的。”琴濯忙找补了一句,把滤出来的槐叶汁和进面里,白面便有了跟槐叶一般鲜碧的颜色,看着便叫人觉得清爽沁凉。
面和好只需擀开切条,入锅煮沸便可捞出,其余调面的配料厨师傅都已经帮琴濯切好,一一放在小瓷碟里。
琴濯把捞起的面条在井水里过了一遍,撒上一撮葱姜蒜末,然后用另一口锅上热的滚油一浇,香辛料独有的浓郁便激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