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又敬又畏的目光随着李鹜移动。
一身狼狈的方庭之匆匆赶来,撩开官服率先行起大礼,百姓有样学样,浪潮一般跪拜下去。
在沸腾的人声中,李鹜翻身下马,提着人头走上了城楼。
城墙上已经空无一人,除了还在同一个位置傻傻看着他的沈珠曦。
李鹜刚要拔腿走过去,忽然想起手中血淋淋的东西,迟疑地停下了脚步,把人头藏在了身后。
他站在月光下,看着箭塔阴影里的沈珠曦。
“我有个礼物送给你……你先等一会。”
李鹜左看右看,捡起地上一块脏兮兮的破布,把死不瞑目的人头给包了个严严实实,然后才打算走向沈珠曦。
他甫一转身,沈珠曦就扑进了怀里。
李鹜后退了一步,单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不忘把脏兮兮的布包远离她的身体。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李鹜感受着怀中传来的颤抖,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说:
“……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上百倍。”
沈珠曦咬着嘴唇,竭力克制着汹涌的泪水。
“哭也没关系,你已经很勇敢了。”李鹜轻声说,“沈珠曦……我为你骄傲。”
他拉开她搂在腰上的右手,隔着朦胧的月影轻纱,亲吻这五根血迹斑斑的指尖。
“脏……”沈珠曦不安道。
李鹜捉住这只畏缩逃离的手,不容置疑地从指尖亲吻到手心,然后再把她的手指收紧,包裹住最后留下的那个吻。
他抬起头,直视着她的双眼道:
“这是我见过最干净的手。”
他说:
“你的父皇和母妃见到了……也一定会为你骄傲。”
……
“伪帝被斩了?!”
狱中枯坐编蚂蚱的白戎灵惊坐起,一把扔下手里那个怪模怪样缺胳膊断腿的稻草蚂蚱,挣扎着从稻草席上起身,瞪着眼睛冲到门口。
“你开什么玩笑?傅玄邈都没捉到伪帝的尾巴,你们知府还能把他斩了?你们一群人青天白日的做什么梦呢?”
“我们大人把伪帝的脑袋都提回来了,这还能有假?”坐在木桌前聊天的狱卒之一朝他投来不屑的目光,“那傅玄邈,说到底还是个公子哥,就是没有我们大人经验老道,一出马就拿下了伪帝的脑袋。”
另一名狱卒感慨道:“经此一战,我们大人的名声定会传遍大江南北,依我看,离升职加官也不远啰!”
“不知陛下会如何奖赏我们大人?”狱卒美滋滋道,“大人喝酒吃肉,我们这些手底下的人,说不定也能分得一点残汤剩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