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曦推开木窗,眺望着远处的寺庙深檐,在心中描绘出一幅僧人撞钟的画面。空旷而整洁的寺庙让人心旷神怡,身后两个女友的交谈声让人安心。她撑腮靠在窗框边,看着一只棕色的麻雀在院中光秃秃的枝桠上跳跃。
忽然,麻雀振翅而飞,在清澈的空中盘旋两转,掠过深檐消失不见。
“你在看什么呢?”随蕊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快过来,我们正商量斋菜吃什么呢!”
沈珠曦应了一声,离开窗边走向随蕊和九娘。
棕色的麻雀扑扇着翅膀,飞过香炉里飘出的袅袅香烟,掠过一望无际的蓝天,穿过连绵不断的石阶,一头扎进了茂密的山林。
山脚下,一队低调又暗藏不凡的高大马车停了下来,衣着精致的婢女鱼贯而出,熟练地侍立在中间的那辆马车两旁。
“公子,到了。”燕回跳下驾车的位置,打开了车厢的左右两门。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中间的马车上。
片刻沉寂后,一个淡青色的身影缓缓走下马车,寒风轻轻吹拂着他如云的袖角。
来人身姿笔挺,大袖低垂,黑黝黝的眸子沉静无波,仿佛寂静的深谷寒潭。他身上没有佩戴任何玉石,其本人就已经是最耀目的昆山片玉。
他伸手扶下车中的方氏,方氏下车的动作一滞,面露隐忍之色。
“母亲,安喜寺到了。”傅玄邈开口道,沉静的声音像一条冰冷的地下河流,“母亲眼睛不便,这一千零一十五个阶梯,就让儿子背你上去罢。”
“不必,凝雨扶我上去。”方氏冷淡道。
方氏话音落下,周围鸦雀无声。
十几个仆从,无一人动弹。
“凝雨?”方氏染上怒意的声音微微颤抖,“凝雨?!”
“母亲,”傅玄邈轻声道,“儿子背你上去罢。”
方氏目不转睛地看着傅玄邈的方向,身体在锋利的冬风中微微颤抖。
枝头上跳跃的麻雀又一次飞走了,只留一根孤寂的枝头沉默守望。
空荡荡的石阶上多了两个重叠的身影。
傅玄邈背着方氏,一步一步向着山顶的安喜寺进发。
“你一身罪孽,还敢踏入佛门净地?”方氏说。
她黯淡的双眸中隐有水光,嘴角露着一丝厌恶和嘲讽的苦笑。
“母亲说笑了。”傅玄邈道。
“说笑?难道在你眼中,出身低贱之人的性命便只是草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