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约定,白游庚以越国公主外祖的身份, 亲自为她和李鹜主婚。
因为时局特殊,扬州刚刚从傅家军手中夺回,白游庚担心婚宴上混入什么心怀不轨之徒, 并未广发请帖,仅邀请了和白家往来密切的那几家, 而且严格控制赴宴人数。
婚礼当天, 整个扬州都张灯结彩。白家在每个白氏银号门口施莲子桂圆粥,无论贫富, 只要说一句对两位新人的祝愿,便可领到一碗又稠又香的莲子桂圆粥。
夜幕初降,娶亲的车队敲锣打鼓地穿过扬州南北门之间的大道, 沿途不断洒下装有喜糖和铜板的精致小荷包, 许多孩子欢天喜地地追在车队后,边笑边捡。
李鹜骑在挂着大红花的高大骏马上,不舒服地扯了扯合身到没有一丝空隙的婚服衣襟, 对带头走在前方的喜婆扬声道:“能不能走快一点?再磨磨蹭蹭下去,月亮都要出来了!”
“大人别急呀!”喜婆挥舞着手中的红色绣帕说,“这什么时候迎亲, 什么时候拜堂,什么时候入洞房——都是有讲究的,快了不行,迟了也不行,大人就耐着性子慢慢来吧!”
骑马跟在李鹜身后的冬靡霁止住东张西望,悄悄碰了碰骑马走在旁边的李鹍,低声请教道:“洞房……是什么?房子,有洞?”
“山洞里的房子就是。”李鹍一本正经地压低声音道,“在山洞里一起困觉,洞房就是。”
“那我们现在,去山洞,就是?”
“去猪猪家,大哥和猪猪困觉。”李鹍说,“猪猪爱干净,不去山洞困觉。”
冬靡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别说话了,别说了,快些笑起来!”喜婆发现身后窃窃私语的李鹍二人,挥舞着红手帕喊道,“笑得越高兴越好,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呀!”
李鹍和冬靡霁赶紧尽最大努力提起笑僵的嘴角,露出一个努力到滑稽的假笑。
趁喜婆不注意,李鹜悄悄夹紧了马腹,身下的骏马加紧了步伐。
“哎呀,大人慢点,慢点!不是说了吉时不能快也不能迟吗?”
李鹜双手背在身后,挺胸抬头,理直气壮道,“走路的是它,和老子有什么关系!你对它说去!”
娶亲的路上吵吵闹闹,等着接亲的白家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白家的老嬷嬷要给新娘子开脸了,白老夫人经历过这一遭,担心沈珠曦受不住疼,一直把手放在她的肩上柔声安慰。
“一会若是疼,想哭也一定要忍着。要是面上沾了水,那就开不了脸了,知道吗?”
沈珠曦紧张地点了点头。
“要是实在忍不住也没有关系,”白老夫人脸上露出慈祥和怀念的笑容,“你娘被接入宫那日,开脸的嬷嬷一共开了三次才开好……她呀,从小就爱哭,丁点小事也能哭上一次。”
说到最后,白老夫人神色惆怅悲伤。沈珠曦为了转移话题,连忙对一旁的开脸嬷嬷说:“我准备好了,快开始吧。”
“殿下,忍着点……”
开脸的嬷嬷知道面前人身份贵重,开脸的动作比以往还有轻柔百倍。
沈珠曦做足了准备,却没想到是小蚂蚁叮咬般的疼痛,神色很快便放松下来,甚至还有心思冲一脸担忧的白老夫人提了提嘴角,宽慰道:“祖母放心,这一点儿也不疼,比起……”
她本来都要脱口而出许多个比这疼上百倍的经历:骑马磨破的双腿内侧,守城时因不断开弓射箭而鲜血模糊的十指……哪一个不比开脸痛上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