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流晃了晃神,摸了下鼻头,恍然指了指前面:“姜娘子不必操心这种事,我马上让人点上。”
说罢他转身要走,姜肆又将他叫住:“还有,陛下需要用药,我跟你说一下都要抓什么药,你去太医院跟文太医一说,他便知道如何做了。”
“好。”千流附耳过去,姜肆说了几味药材,他都一一应下,说完,他躬身后退,“属下这就去办。”
看他突然如此正式,姜肆想跟他解释说不必同她行礼,她在朝又没任何官职,但她还没张口,千流已经走远了。
是风风火火的性子。
姜肆转身回了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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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肆出去时,内殿的灯像是一下都熄灭了,空气中浮跃着躁动的尘粒,吸进去的每一口气都带了灼痛的热意,几乎是姜肆踏出门槛的那一刻,萧持便反身走回去,脚步沉甸甸的,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眼前和耳边都有东西不停纠缠着他,不是不问缘由的一声声逼问,也不是毫无关心的一句句敷衍,不是刀光不是血影,也不是一掀而起的狂风呼啸声。
他眼前有一碗粥,冒着蒸腾的热气,视线中浮现一张笑意温和的脸,舀起一勺热粥,往前送:“持儿,乖,把粥喝了就不痛了。”
隐约中听到有人说:“烫……”
那人才想起将勺子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又送了过来。
画面偏移到一旁,远远站着的少年眼中似有不甘。
萧持这时才想起来,二十多年,他只得到过那一碗“热粥”,就要遭到别人嫉恨到如今,他好像永远也忘不掉那双迫切的双眼,和另一双嫉妒的双眼。
萧持眼前一片昏黑,他向前一倾,伸手扶住了桌案,然后便有更多更纷乱的画面纷至沓来,耳边不厌其烦地响起那个声音。
“乖,喝了这碗粥就不疼了。”
可他又知道,更疼的在后头呢。
萧持忽然闭上眼,眉心竖起一道沟壑,他伸脚将整张桌案踹翻在地,文房四宝连带着奏章全部散落,一声巨响之后是许多东西落地的回响,那声吵闹将思绪打断,世界归于沉寂,他眉头松展些。
一抬头,便看见身前站了一个跟他穿着一样华袍的人,只是他的颜色是黑色的,像融于幽暗深渊中的苍鹰,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