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淮河的水被划过的乌篷船卷起层层涟漪。
“嘘,你找死的么?知不知道这里有镇国铁卫的,你这可是杀头大罪。你念的诗,若是被那些黑衣人听见了一百颗脑袋都不够掉的。”水花落在石街上,溅起磷磷碎片。赵钦拉走了这个不得志的叫花子,只因镇国铁卫的名头太大,连平阳王世子也不够看。
“喂,你是谁啊?放手……”
“请你喝酒的人,救你命的人。”赵钦认真的看了一眼这比他更加“高傲”的叫花子。
“谢谢你请我喝酒,可你救不了我的命,放手……”林子云说道。
“你知道镇国铁卫吗?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就凭你读的反诗,你的人头就已经不是你的啦。”赵钦解释道。
“凡人么?”林子云淡淡的说道,推开贵公子的手。
“难道你不是血肉之躯吗?仙人?哈哈……”赵钦见他不领情,猖狂大笑。他也是个不得意的人,他也是一个爱了一个不该爱的人的人。
当一个病人遇见另一个病人,说的都是病话。
“我曾经立誓逆天伐仙,也在现在决定做一个万恶不赦的人。”林子云丢下这句话扭头就走。
“疯子,果然是个疯子。”是自己自作多情,多管闲事了,赵钦是个有脾气的人,他可不想被人误会成一个傻子。
“我曾经也有过这个想法,可是后来我发现,那是不可能的,疯子!”看着叫花子“高傲”的扭头就走,贵公子竟有些气愤。
听到这句话,叫花子回头了。曾经的他堕落,曾经的他自责,但是现在他也想告诉别人。“我想当那个颠覆一切的疯子,我就算是活也要活在自己的梦里,死也要死在自己手里。”
两人忍不住再次争执起来,贵公子被穷酸叫花子怼的说不出话来。
“喂,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赵钦不满嘶吼起来。
“请我喝酒的人,你在跟我说话对吗?”林子云漫不经心的说道,嘴角已经勾起一丝轻薄的微笑。
“我是小王爷,位高权重你懂么?你这个草民,如果本王愿意的话,你见我需要行礼,要下跪的……”
“一个郁郁不得志,一个好吃懒做的世子?”林子云好歹也是高材生,这些古代人的身份地位不讲一说便知,也能管中窥豹,能够辩解一二的。料定对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世袭子弟,穿着不像皇储的袍子,满身酒气走在大街上喝酒,林子云更无好感。
“本王,命你立刻认罪,言语不逊,顶撞本王。要不然……”
没等他说完,林子云运起一身灵气。一年的修炼虽然没到登堂入室,但也已经引气入体毫不晦涩了。
忽然被这股气息冲撞,赵钦大骇。
“修仙者,你是修仙者……”
“你的铁骨,在遇到修仙者的时候就一毛不值了。可是在面对平民的时候,你们就怎么忍心,怎么就会高高在上了?”林子云狠狠逼问。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三六九等。越到了高位,便越是由不得自己。”赵钦被林子云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缕修真者气息慑服,老实说道。仙凡之隔,不说天差地别也相差无几了,只要是入了仙门,对于凡人便有一股不可抗拒的意志。
见赵钦唯诺,林子云收起气息。“是啊,人分三六九,是非对错不在人心,不在天见,在权力,在拳头。”林子云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我不是什么修仙者,我也不是你的臣民。”
见他身上那股修真者的气息果然消散了,赵钦感觉全身一松。望眼处,叫花子孤独的行走在长街上,凭谁也看不出这个人刚才散发出来惊天的气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赵钦再也没有一丝迟疑追了上去。
“道长,等等我。”
“道长……喂……道长……”
“请你喝酒,喝酒……”赵钦停下脚步,有些追不上那叫花子的步子。
“可以,看在酒的面子上。”
赵钦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前的青年,雨中,贵公子洒然一笑。
“来,这杯我敬你,不畏平生。”赵钦举着夜光杯,面向身穿青衫的男子。
“谢谢你的款待与衣服。”
“第二杯,我敬你,为我开怀。”
“这么说,还有第三杯?”
“哈哈,正是。第三杯,我敬你陪我喝酒。”赵钦面露尴尬回道。
“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妹妹。”林子云懒得理会赵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赵钦已经昏倒不醒。林子云面色怪异的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再一次确定之后,不由得愁眉苦脸起来。
身无分文。
他也不拘泥,索性从现在开始做一个恶人吧。这样想到,林子云在赵钦昏迷不醒的时候,顺走了些许银子。想着自己以后若能见到此人,还了就是。
走在清晨的大街,雨停了,沿街的菊花开得正盛。入眼处,金黄色一片。金灿灿的菊花如一团团跳跃的火焰,又如绽放的金日。在这肃秋中,傲然绽放,此花开后,百花杀。
从王府离开后,林子云立刻去了酒馆。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一身锦衣青衫连忙被小二请了进去。
进了楼,小二愣是没认出这是昨夜叫花子。林子云却不理他,只给了这人一锭银子,便走了,算是昨天自己出手打人的补偿。可怜这势利小人,林子云换了身衣服便不认得了。
酒馆还是昨夜的酒馆,人还是昨夜的人,客却不是昨夜客。
林子云漫无心情的走在街上,可能他在希冀前方会出现一个跟他一模样的异乡客,一样的惆怅人。
“妖兽啊,快跑啊!”
正苦于思索,淮河旁行人忽然慌乱大跑。
“孽畜,休得放肆。”一个骑马的将军,提着一柄长枪运起浑身真气对着那怪物劈去。那将军身材雄武,横枪立马,引得旁观众人大声喝彩。
林子云站在人群中,看见河中浪花翻腾,一条十几米长的巨蟒游在水面。往来的商船已经被这个畜生掀翻了好几个了,也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长枪蕴涵着那将军浑厚的真力,一击劈去,搅得河中水道分流,激起几张高的水幕。
只不过那十几米长的怪蛇,速度快如闪电,早已游走。那将军扑了个空,怒目而视,弃了马,脚一蹬,已经落在一艘船上。凭着一手落地无风的轻功,此人算的了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当场便有人认出来这是当今出名的武将号称是断沧海秦嵩。
众人见那怪蛇被秦嵩连刺了几枪,眼看就要力竭伏诛,看热闹不嫌事多纷纷围在月桥上,岸边鼓掌纳威。旁观的人这样,当事者却不是如此。秦嵩手腕上,脸上青筋爆出,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
外行的看热闹,内行的看门道。淮河上一艘高船内,几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其中一个头带黑金面具,腰胯金牌的领头男子,摸了摸镌刻着“镇国铁卫”的金牌开口说道“秦将军耗不过那怪蛇,你们几个赶紧过去帮忙。”
秦嵩虽然武艺高强,毕竟只是个人。在水中,是龙蛇的天下。时间一久,必定会被这怪蛇反制。正当秦嵩愁眉之时,几个一身黑衣,连面孔也被黑布蒙起的男子施展轻功,踏水飞来。
“秦将军……”一黑衣男子使的是一口飞燕双剪,落在秦嵩身边。
“这怪蛇好大的力气,你们来的正好,与我合力将此蛇斩了。”有了几人插手,秦嵩压力轻了许多。他收了长枪,以他壮如牛的体格也不停的站在船板上喘气不止,可见这怪蛇蛮力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