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越潜换上最后一次药,药师面露忧色:“要是路上创口裂开,你得自己上药,这一盒药粉,你带上吧。”
巴掌大的一只木盒,里头装着是医者的仁心。
越潜没接,只是说:“用不上。”
“带上吧,士兵要是搜身的话,越侍就找个地方藏好。”药师还是把那一盒药粉留下,他很担忧,一个伤重未愈的人,如何忍受那漫长且痛苦的流放路途。
药师背起医箱走出房门,望向庭院里淅淅沥沥的雨水,叹了声气离去。
“热水老奴准备好了,越侍在屋中洗吧,老奴叫他们将木盆搬进来。”
家宰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待越潜像对待主人那般殷勤,不是因为越潜深受公子灵宠爱,而是因为他时日不多。
在家宰看来,越潜性命堪忧,即便他有命抵达孟阳城,身为奴隶,在繁重的劳动下,恶劣的环境里也活不了几年。
越潜慢慢弯下身,将鞋子穿上,他不赞同:“不必麻烦,我去浴间洗。”
卧床三日,蓬头垢面,身上都有股血腥与药物混合的臭味,虽说身上伤口不能沾水,但还是粗略清洗一下好。
之后流放的路途里,想要洗个澡,将是件奢侈的事情。
家宰立即过来,想搀扶越潜,被对方一把推开,就听他说:“我走得动。”
又说:“劳烦家宰取一套粗布衣服来,我好更换上。”
很平静,仿佛闲聊。
“老奴今早从府邸带来一套粗布衣服,还有一双布鞋,都是新做的。”家宰跟在越潜身旁,将人送至浴间,他边走边说。
这就有点奇怪了,别第里也有洒扫挑水的奴仆,用他们的衣服就行,为何得特意从城中的府邸里带来。
在女婢的帮助下,越潜洗了头,至于洗澡这件事,他全靠自己,没让任何人帮忙。
说是洗澡,其实只是擦身,湿巾避开伤口,往没伤口的地方擦洗。
稍稍收拾一番,越潜拿起家宰递来的衣服,那是件粗布制作的秋衣,而非夏衣。
明显考虑到当他抵达云越故地时,已经是秋天,需要长袖长裤来保暖,这般细心,会否是公子灵叫家宰准备的呢?
穿上衣裤,拿来一条布腰带缠绑腰间,就在此时,越潜摸到腰带夹层里有一样小物件,就一指长,一头宽一头尖,摸起来很平滑。
越潜把腰带的夹层扯开一个小口子,从里头发现一枚精美的玉器,是一件玉觽。
昭灵穿礼服时,会佩戴组佩玉,越潜对组佩玉上的每一件玉器都很熟悉,此刻在他手中的玉觽,便是从组佩玉上取下的玉觽。
觽,在成为礼器之前,它是一种解绳索的实用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