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喧嚷着宗政羲因病退府浸乐的人彻底扔了道听而来的外间传言,这整处宅邸上下,唯独找不见一处同“乐”相关之物,尽是荒芜。可见在此长居之人的心地,未必会比庭外已经枯萎的老藤好上几分。
也因而方才席上,诸人都不像平日在营中酒酣食肉时的喧热,各个沉默进食,心中闲绪不断。
“宴上所食之物,都是殿下为诸位特地吩咐备下的,全是大家平日乐食的硬菜,为京中知名的食馆名厨所烹,只愿能够告慰在座将军们多年来的劳苦,”贾允道,“上茶罢。”
紧接着,两个下人又端着预备来醒酒的茶水一一奉上。
这下子,撇开廖辉,其他人也都不免开始急躁起来。
焦时令道:“提督,在座都是自己人,就不必搞得这么生分了罢。我们一群常年泡在军营里的人,何时得了闲空儿有了这啜茶品水的文士习性?殿下既然唤我们过来,就都是怀着诚恳之心来相见,一载未逢,若有何要事难处自可一一克服、商议着解决,何必就来这些虚头巴脑的架势……”
“也是,”贾允一笑,道,“我原先也是如此想的,只是殿下既然吩咐着按宫宴规格操办着,我也就照着置办了。”
“殿下心意,自然相领,”焦时令声音低下几分,道,“只是我等来意,却不为此。”
“好,”贾允起身,也再无委琐之意,道,“既然该说正事了,就请诸位随我移步至王府书房。”
刚刚摆好的茶盏被遗落在桌上。
一行人随贾允沿厅后暗门通向后府中内庭,甫一跨进院落,触目所见,原本不算宽阔的内院中横倒一粗木老槐。暗沉的暮色下,其上枝叶变成张扬的黑影,深枯的叶子掉落在地上几片,四周干干净净的,应是被人清扫过,唯独这粗干横在正中,挡住了跨庭的路。
“这边长廊可以走。”贾允道。
跟随的几人不住向庭中张望,一者出声道:“这是?”
“去年在黔南尾战时,不是有七日接连降及大雨了嘛。当时我同殿下给焦将军你那处递信提早进攻,正是咱们清蛮收尾之前,”贾允解释道,“便是那时候,风大,硬生生给刮倒的。”
“我知道,”焦时令接道,“但就这样挡在院里是何道理,怎么不找人给清出去?”
“殿下既然没动,想必有他的原因,”贾允道,“槐乃木中之鬼,传说鬼怪乐于躲藏附着其上,因而雷公常常为了惩治恶鬼,专劈雷电于其身。右转——”
一众跟着贾允从侧旁修制的廊道绕行。
“……提督还对神鬼故事感兴趣呐。”廖辉语气里带着点点讽意。
未及贾允出言,林平又及时道:“听闻此处院落原先便为提督宅邸,怎么想到要在院内移栽来棵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