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莫急着说他,”姜华冷道,“冯远山开始检举钱监时还没有直接问责到邹清海身上,怎么你当时得了消息不赶紧把他推出去,直接清了干净。反倒后来任凭他们再进一步往下查,这下子邹清海也搭进去,人给折磨的半死不活的什么罪不得认下,得了状纸命书他们就更有理由再来寻你的麻烦了……”
姜华愈说愈气恼,道:“你呀,真是享福惯了,脑子都给磨钝了!”
“他们当时找罪证的时候都是从帝京内流通的铜钱里取的样,”何利宝道,“帝京城内几个钱庄都是京中富户垄断着的,丝织起家的梁氏,鬻酒贩食的袁氏……审刑司那些人同他们非亲非故,但奴才们私下可帮惠了不少好处,朝中尚且还有他们自家的人,谁知道他们能做这么绝,这关键时候突然翻脸不认人了!”
姜华冷哼一声,道:“你用脑子想想!审刑司的刑官儿都堵到家门口里来了,刑部大理寺都不在咱家统摄范围内,已经到了这等地步,不顺着他们的意思栽到钱监头上还等什么?难道让他们钱庄领了这种必定要砍头的罪名?”
“给了台阶下就真的顺着下,”旁边伺候的张瑞出言替何利宝言了句话,道,“也是做的不地道,他们一群铜臭奸商若不是平时孝敬着咱们沾些贵气,朝权大事何时会他们的份儿。”
“无非是看着咱家这一年多里头甘于让权,无所动作,便就以为咱家现今也到了势落之状,”姜华看得清明,眯眼道,“没踩一脚就不错了。”
“这已经认许跟踩了咱们一脚又有何差别!”张瑞自然将怨怼对象转至京中的富商身上,“还是一群见风使舵的人罢了。”
“本来就是各取所需的利益关系,”姜华不以为意,道,“你还指望着他们能给你表演什么义气?我看他们没再向上深言也就是仁至义尽了……宝儿,你说,你现在要怎么办?”
“奴才……奴才这不是来求总管给条生路吗?”何利宝俯首支吾道。
“咱家给你生路?”姜华嗤笑一声,道,“你若是再过分点儿就能把咱家也送上绝路了,钱监虽然牵扯到铸币之务,到底还是位分不高的小官署,这下子,你直接给人家推到人面前来了,若是再纵任他们向下调查出去指不定又能翻出什么脏东西。”
他说完,便沉思不言。
空留下何利宝跪在地上依旧胆战心惊,一边琢磨着什么时候非要想法子抓冯远山过来活剐三千刀不可,另一边又忐忑于不知接下来要如何收场。
每一刻钟的时间都是紧迫的,指不定暗中已经有人急于动作。
“……总管,”何利宝道,“奴才听闻前些日子您曾经找过倪从文交涉……”
“事情一出来咱家便去问过,”姜华睨他一眼,道,“他声称此事同他无关,这个事儿他顶多能在最后保下人不旁生枝节,但如何交代还得要有个给审刑司的说法。倪从文不比我等,这个时候不会拿这个事儿来犯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