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赴相府参宴,而这次最终稳平了铜钱度量作假一事的新任钟官亦往来拜谢。
“殿下,请。”那官员恭谨道。
宗政羕从马车上缓缓而下,朝他颔首,二人携着下属陆续前往府内。
厅中食饮琼浆齐备,席边围站一众相府门客及朝中同相府交好官员,待到倪从文领宗政羕入席上座后,诸人方才就座。
既有生人外客在场,宗政羕免不了多言几句客套之语:“此次铸钱风波终平,既有在座诸位协同出谋,也有刘大人敢为经纬,方才破除腐敝,惩处奸人,为我燕国百姓等造福。孤在此先敬诸位。”
下方一众人纷纷言曰不敢当,一齐满饮了杯中物。
“今逢休沐日,舅父既设为亲属家宴,诸位也不必拘礼,皆以尽兴为上。”太子一边说,一边瞧着右首边倪从文的神色。
余众连连应和。
话虽如此,但在座人家中携来的女眷为避嫌皆被置在隔壁另一厅房内进食,若提及尽兴而返,总归想着是走个过场的事,没耗费多大心力。
“相爷,”那新任的钟官坐于太子左首位,和倪从文正处一个半对着的边角,他便就着这个距离举杯,开口道,“刘呈从前得相爷知遇提携,此次能逢机显才,必要先谢相爷恩情。”
倪从文笑饮满杯,道:“你能受陛下赏识,靠的也是你自己的本事,本官最多也只是多做了顺水人情,替你引荐一番罢了。你如今隶属东宫任官,将来可要谨慎行事,替殿下多多分忧。”
宗政羕夹坐在二人中间,一贯的端正姿势或许因在私下宴席上反而显得僵硬。
“那是自然。”刘呈应道。
刘呈出身贫微,当年本也为相府中豢养门客,后来宗政羕入主东宫后,倪从文为了添补太子手下行事,才择了几人送入宫中。而论说起来,在座人中甚至有不少与刘呈同年之人,如今情势一来,不到半年的时间,眼瞧着他一朝腾达,哪有不眼红心热的,也有人出言奉劝,免不了夹枪带棒的:
“今儿个有谁拿了官府新铸的铜钱了吗?几日不出门,也拿来叫我开开眼呐……”
在座人当即能听出他这是何意,太子日常行事惯来不碰铜臭,也就底下几个小门生身上挂着串儿,加之又了解倪从文一向不理此间玩闹事,便有人应声:“我有!我这儿有,给你!”
说罢将一串铜钱掷到对面。
刘呈在座上自然尴尬不已,他所上奉的一折规整钱文枚重范式的表章虽令其升官得任,可此时此地硬要当众听其言议,不免生出些局促之感。
率先挑言那人从一串铜钱里拎出一枚,金属的光泽尚且崭新干净,还没有被人掌磋磨多的油亮。
他边打量着,边朝刘呈道:“不见不知,近来闻名城中的‘赤侧五铢’做得果真很是精巧,这红边一镶,叫我如何还舍得把他递给旁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