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猜测:“难道是上游地势险峻,水流受颠簸所致?”
“这或许是一方面,”贾允沉吟,“还可能是因上游受雨水冲击,这河中白沫咱们并非第一次见到,若是雨水所致,很有可能就要伴随着金河的汛期前置了。”
林平觑着贾允的凝重面容,叹道:“那还是不能拿将士的生命开玩笑,看来咱们只能驻扎在这儿了。”
唐阑在一旁面色焦急,接道:“提督,我们不能只在这儿等着,通州情况危急,耽误了时间可能就是折损了兄弟们啊。”
贾允看了唐阑一眼,低声说:“如果这是苻璇的计划,那他还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不过唐阑说得不错,我们不能就此坐以待毙,‘圮地则行’,此处亦不可久留,须沿河上游再绕路行,先前殿下吩咐过,廖辉和焦时令他们那边会再调两千从西边绕路,咱们向西行,看能否与之汇合,集结成一路,届时可将主战场调换,也不失为攻战之法。只是……”
贾允忆起宗政羲于蒙山布置的五百伏兵,略有忧心。
林平见他语言停顿,问道:“只是什么?”
贾允不再言,作出决断:“咱们现在立即整军西行,争取不耽误行程。”
“是。”
大雨瓢泼,泥地难行。
“将军,这雨下大了!”后边一将士向前喊道。
廖辉纵马前驱,豆大的雨珠密密打在他脸上,他禁不住骂道:“妈的,这点儿雨都受不住,还出来打什么仗!”
后面的将士噤声,马蹄在湿哒哒的泥地中起落,为暗夜里的乌黑更添滞重。
廖辉看着前方不着边际的山路,心情也是躁烦难安,回头喊道:“后面的都听好了!今晚连夜赶路!都不准给我喊累!不到蒙山大家就一起淋着!”
后面跟的五百兵士握紧缰绳,纵马相跟。
付尘位于队列后方,趴伏马上,急促地喘了几口气。他感到小腿刚上好的药已被雨水渗透,沾湿的裤脚黏在他的腿骨上,刺痛仿佛水中的涡旋,一波一波传荡进他的神经,愈来愈大。
正过一狭窄山道,过路兵众挤在一起险险而过。魏旭于擦身时听到一边人低浅的喘叹声,扭头朝他看了一眼,只见他面色发白,在冷硬的盔甲衬托下好似青白的砖石,魏旭道:“怎么了?伤口还疼?”
付尘强撑起身体,笑道:“就是雨淋了一下,一会儿就好了。”
这青年有多能忍痛吞疼,连他这等粗枝大条的人都可在几次交手中窥知一二,军中多有临战冒死、私里贪生之人,可竟有人能完完全全抛却生死,魏旭实在不懂。
魏旭不看他:“为什么不在懋城守着?”
付尘灰暗的眼闪了闪,片刻停顿后答:“通州处凶险重要,需要人手过来。”
“所以你就这么硬撑着?”魏旭压根不听他的解释,抢言道,“到了战场,拉后腿的也是你这样逞英雄的……”
“放心,我过会儿就好了,”付尘稍稍直起来身子,“我不会拉大家后腿的。”
雨水泼在树上,又坠下来。
付尘望了望,不禁又自言道:“……雨下大了也好,蛮兵看不见听不着的,正好利于掩护军队行进。”
五百兵士匆匆划过林道,雨幕中留下模糊不清的暗影。
蒙山下岩地曲折,峡谷中水分叠增,在暴雨的冲击下又推起阵阵大浪,白沫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