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旭自背面看到廖辉宽阔的肩膀,一瞬受到震动,默声不再劝阻。
廖辉道:“煜王身为皇族贵胄,却自小在兵营里受苦磨炼,为护卫大燕而尽责。当年殿下尚为军中一小佐领时,便甘于只身闯营救我等受俘之人,后来独自担了违背军规之责。直至两年前突受南蛮毒蛊折磨,所受割肉刮骨之苦,我等一众都是在一旁看到的……连我一个不知砍过多少人的人都没见过那样不敷麻药施加给活人的惨状……你如今叫我退缩?”
“……怕只有贾允那个冷硬心肠的阉人才会遇挫便放弃。”
廖辉急喘着粗气,陷入回忆中,久久无可言语。
魏旭咬牙听着,道:“……将军打算何时回来?”
“我驾马独行,避人耳目,也方便快捷些。若是幸运两天后就能回来,”廖辉道,“那日贾允吩咐的话你也在场听到了,蛮人侵我山河,会稽山这边儿的确不能因我一个人出什么差错,你就按照指示行令,你不整日跟我抱怨想担重任吗?这次这机会我就给你,若是行军有什么问题,我回来可还治你的罪!”
魏旭沉声:“将军放心。”
廖辉顿了下,又转身,神色已如往常。
他打量了下魏旭,不禁冷笑一声,道:“怎么?本将军从前也是用错方法了?看来打的骂的对你都不好使,对你来说就得上这般晓之以情的招数?”
“……那您知道了以后就少冲我发脾气算了。”
“滚一边儿去!”廖辉趁机道,“我可告诉你,你若是把你那目中无人的毛病改改,将来你想当将军我都能直接给你保荐上去。”
“不用将军您操心,我自己就有那个本事儿,”魏旭不屑笑言,“你们这些老将早就是时候让位了。”
“嘿!”廖辉不留情,一拳打在魏旭肩膀上,“给你小子点儿阳光就灿烂……放心,本将军老当益壮,这次就让你瞧瞧,蒙山这块儿地方,还真得再进去闯荡一番不可!”
大雨压下了他们交谈的声音。
逻些城中,南蛮尊主的私殿为其处理枢密公务之所,一向无人看守侍奉,殿内外空荡,濒临凤尾湖,杂音恰好消隐在水中。
紫衣身影立于殿内,正在仰首端详书桌后方为一幅约有十尺长的南蛮地图,上方山水、地势分明,由此能看出南蛮所统疆界呈一月牙状盘踞南方,宛若凤尾半托住中央的大片燕疆,只是北上燕地的地形图明显还有块块空白和残缺,惟有轮廓尚还清晰。
苻璇没扭头,踱步到地图右侧,定定地看着地图右侧,然后开口道:“你知道为什么孤王这次没让你领兵吗?”
在他身后的殿中心,正匍匐一身影,黑衣与地毯融为一体,闷闷嗓音自下方传来:“末将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