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般思绪惊掠,于其外观也不过停顿那一须臾而已。
付尘于刹那间从思绪中脱离,转瞬又似无事留念一般向前迈步而行。
但他就是笃定刚刚那一刹的停顿男人必定察觉到了,于是蓦然开口道:“小人的骨折现今确是好得差不多了,明天白日里头若是雨停了,我就去找找出山的路线。”
背上的男人未语。
这一沉默却叫他忽生一层冷汗。
付尘自责想着,或许是自己说话的时机得太过刻意……是了,在这男人面前自己的心思鲜有藏得好的时候,有时也只是男人不屑于戳穿。
心惊胆战了许久,他便干脆转了视线,专注于前方路途之上,不再理会其它。
明明已经入了秋,这蒙山林雨却还裹着盛夏的脾气。
青年不禁回想到了这山中时日,他竟莫名地与这和他身份天差地别的人说了好些话,想来他的境遇也总是这样离奇而出人意料。
他只盼着出山后,离这男人远远的,免得他哪日真的来了兴致,阻了他的路。他可一点都不愿同这人有何直接的冲突,若真的为斩草,便必定不能给这人一点儿翻身的机会。但他也不愿,一来自是暂且没那个本事,二来丛兽知恩,既然曾经于逆境搭救过性命,无论目的为何,恩义在前,他便不做这弃义之事。
想起出山后需待完成的任务,付尘还是不免微叹了口气。
“缘何叹气?”
男人的声音自颈后传来,或许是雨水顺势扫进后颈中,此时被男人口气直吹得沁冰生凉。
付尘只觉得,后背人的语气是在山中这些日子以来,少有的冰冷。
他心中一惊,估摸着男人定是误会他了,于是望了望周围,假言:“我先前来这边儿走过几次,记得这里有个溶洞,如今怎么不见了?”
宗政羲道:“……这里地形相似,多为流水侵蚀而成的景观,溶洞多得很。”
“……原来如此。”
方才打在后颈的凉雨逐渐散了,男人说话时的热气一股一股地膨到他耳后,天然生痒。尤其在与前方面上流落的雨水相较,更教他因这偶得的暖意而轻微战栗。
雨势也逐渐增强,他感到右边小腿处开始有些吃力,步伐逐渐变得细碎而凌乱。中途不经意绊了几次,肩膀被男人锋利的下颌咯上,难受得紧。
透过雨幕,他眯眼搜寻着附近的可避之所。
刚刚原本只为了搪塞才假说找不到溶洞,雨中天色亦昏,走着走着,他竟真的找不到先前记下的路线,也是一桩报应不爽,只不免略感焦灼。
转头搜索之间,看到一缕鬈发沾着雨水垂在颊侧,尾梢更长,却不是他自己的。他猛然忆起这男人头发也是卷的,从前束起不在意,这几月也未仔细留意琢磨,原来男人亦有南蛮血统在?
思量间,付尘望到几十步外一溶洞,心中一喜,忙抬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