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他转身看向一边,道:“有劳佩刀一用。”
“贾兄弟莫急,”晁大笑道,“我们这儿的投名状既不是钱财也不是比武,而是一颗燕兵的项上人头。”
付尘眼底因此话起了波澜,才开始正视这一众人马,对晁大道:“原来你们不是为钱财。”
“是,也不是,”晁大似在卖关子,道,“我们一众人本是边城的农民百姓罢了,这朝廷下来的赋税役法整日变着法儿的改,换来换去,不过又是在想方设法地榨干我们手上的钱粮。前些年暴雨忽至,金河泻水漫堤,沿岸边城那一带受灾严重,当地的翊卫预备着同蛮军打仗,所以就从我们那边抽调了兵众过去修固堤坝,并且还要求我们按照军粮标准输粟过去。”
“但我们这里也是仰赖金河的支流沂水度日种田的,虽说灾患不比金河严重,但粮产确实低于往常,哪里又能消受的了这么大规模的供粮?何况也不算在徭役之中……”
“州官皆是铁面,平日有冤诉时不见办事效率,每到落实粮税政策时个个派官兵来强制征收,我们落草为寇,不过是顺应大家心声罢了。”
说到最后,晁大的声音都成了咬牙切齿的吐字,他也不知对这青年为何突然说了这么多,视线转向付尘身后落素的鬈发,又提了提声音,道:“你既然是蛮人,想必本就同燕人有仇怨,这才愿意引你过来,估计一个人头对你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所以胡军的入侵,令你们逃到了这边,”付尘提了下唇角,眼含讥嘲,“你这么愿意拉我入伙……可毕竟在我眼里,你们不过还是一群燕人而已。你怎么知道我会安安分分的?”
“随你了,”晁大看着他,坦诚道,“小兄弟这眼神一看就不是善茬子,我看你身上穿的也不是什么名贵衣服,他日跟着哥哥我混出名堂了,衣食富贵都是囊中物,你还有什么不来的道理?”
“身上的伤……不轻罢?”晁大凑近付尘,低声道。
他能感受到这青年内力短板,武者受伤尚且需要休养,而这无内力之人恢复不过同寻常普通人一样,他有的是时间观察这青年举止。
“是不轻,”付尘反手就握上他手中器刃,抬眼道,“临死前杀几个人,还是足够的。”
“就冲着兄弟你这句话,”晁大笑道,“你不来我们这儿快意恩仇之地都是亏的。”
“你们这边搞出人命的动静,原先州县的官员都没人管吗?”付尘问道。
“那帮子酒囊饭袋,且不说这种不安定的事端报上去遭殃的还是他们,这边胡人一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他们才不敢报这等事,”晁大冷笑道,“说不定还在庆幸外敌一来,就不必再追究这些从前的内乱了呢。”
若是在粮钱赋税上阙漏许久,帝京都不曾闻报其中状况,可见这早已不是地远山高的缘故,官官相护,层层瞒报,业已腐蚀咀深,亏得他在京中见得一片歌舞升平之象,原来早已成了表面浮华,潭沟污沫。
“但你们现在既然已经都干起了杀人的勾当,那你们之后想要的,是什么?”付尘紧接着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