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付尘道,“我跟着你们那队走。”
“为何?”
“我身上伤已经好了,”付尘道,“何况,我也熟悉那一带地形,有行路优势。”
“你熟悉?”晁大质疑。
“我来昙县之前正是从北城一带过来的。”付尘坦白道。
晁大等着听他下文,却发觉青年话语又停了,问道:“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还不愿意透露你先前是干甚么的?”晁大笑了笑,道,“哪怕编个谎话,说不定我都信了……”
“恕难从命,”付尘仍旧坚持道,“我不多说,正是因为我所言句句为实,不屑行骗。”
料是晁大这时候也没了那份探询的心念,他哑然盯了青年一会儿,而后缓缓笑道:“贾兄弟,我总看着你眼熟,似是在何处见过的,你识得我吗?”
付尘也坦然回视打量一番,道:“没见过。”
晁大挑眉:“……那便是我的错觉了?”
“许是我相貌平平,在人堆儿里和谁都有几分相似处。”
晁大摇首笑叹:“我觉着兄弟你可真不像是会跟着我们走乱匪这条路的。”
“……何以见得?”付尘不动声色道。
晁大晃了晃桌上刚刚带来的那坛酒,发觉里面已经空了,不知不觉被青年扫荡了个干净,心中略微有些扫兴,也就势止了手上的小动作,看着青年,悠悠道:“我纠集这群人里边,都是被官府军队逼到极处的小老百姓,就看着他们的眼睛,有老实的,有不老实的,放眼过去也无非就这两种罢了,唯独贾兄弟你,不一样。”
“哦?”付尘心觉新鲜,被他这话挑起几分兴趣,道,“哪里不一样?”
“我这样说……兄弟你可别生气,”晁大道,“你这一双眼……是我从前在很多死不瞑目的头颅上才看得到的‘死人眼’。”
付尘霎时沉默。
一看青年这神色,晁大以为方才话果真冒犯上人了,也连忙道:“哎哟,这权当哥哥我口无遮拦,不过方才这酒全被兄弟你喝干了,我就不以酒谢罪了啊……”
付尘唇角浅淡一勾,挤出了些似笑非笑的讽意,也辨不得喜怒何如:“晁兄说得不错,只是没那么玄乎,我有将欲发作的眼疾,现在尚不明显,过几年,就完全瞎了。死人的眼睛,应当也就是瞎子眼睛的模样罢。”
被那双灰寂的眼眸在这时候凝视,晁大只感到冬日的冷寒。他摇了摇头,认真道:“还是不同的,瞎子的眼睛不会有情绪,而死人会有情绪,毕竟他们活过,看见过,所以才格外的不同。”
“若你要探底,我倒也有几分想法,”付尘直视他,道,“晁兄搞这么大的阵仗还瞒着官兵,只怕也不尽然将失职之责尽推给官府,想必本就是有些来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