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诸部族人都不禁忧虑其中情状。
赫胥猃觑着下面各族人的不定神色,对那胡人道:“先叫他过来。”
“是。”
只见场内迎来一青年,衣着单薄,头发散乱于身后,黑白掺杂,唯独身姿挺秀颀长,确乎一种不群超拔的独特气质,令人难以言喻。
那青年走至场中,只略微朝上点了下头,便再无动作。
赫胥猃端详着他,道:“你是燕人?”
“正是。”
这两字说得破碎而模糊,是与这青年人毫不相配的苍老声响。
“大胆!”旁边一着棕底白边胡服的汉子在一旁打断,“你这小子明显是个蛮人长相,怎么还谎称燕人?该不会……是南蛮那里特地派来的奸细?”
此话一出,众人都仔细向这青年面容看去,原本背光的视角看不分明,仔细看去又有几分立体的五官特征。现今胡蛮之间关系亦是敏感,他们原本心存对蛮人的戒心,同时又因呼兰部异动而隐约有些同仇敌忾的莫名情愫。但此身份未明之人这时前来的意图,却令人心生警惕。
“不是。”青年回道。
刚刚那胡人见他寡言无礼,更为恼火,正欲再言,这边赫胥猃打断他:“穆珂。”
穆珂向上看了眼,又扭过头。
穆珂一旁有个与其长相肖似的男子对他悄声道:“别生事。”
赫胥猃看向场中那青年,问:“你所说的燕军军情是什么?”
见这青年缓缓道:“我晓得燕军军制破绽,熟悉燕将行军风格,愿投胡助狼主攻燕夺城。”
青年这一番话说得蹊跷,弄得闻听者皆是不知所措。
赫胥猃也不禁笑了声:“胡地苦寒,我至今还少见有前来投奔的人,若我说,你还是找错了地方,我们这里宅地紧张,可还并没有收容人的地方……”
“我走投无路,是知晓狼主有此想法方才愿意相助。”
“相助?你为何要助我?”赫胥猃挑眉道,“你这小娃娃一番话讲的动听,可我见过的懂得花言巧语的燕人也不少。”
“我虽是走投无路方才前来,若说私心,必定是有的。”
“既然有,就明明白白说出来,别像刚刚那样说一副空话虚言。若你知晓我等胡地作风,就该知你方才那唬人的话在平时我们早就打断不听了。”
青年的语气顿了一下,道:“我母受蛮人驱赶,我父受燕廷谋害。因而自小流浪,未曾受过他人真心恩惠,后又遭燕人蒙骗,被逼至死地。现今唯剩此残命一条,愿覆灭现世狡佞……余生为此一念,请狼主成全。”
场内闻言都陷入沉默,这年纪轻轻却半头白发的青年人外观迥怪,但见他言语平淡,既无怨怼,也无激愤,彼时都对他的话中真假信疑参半。
“那你有何能力前来相投呢?”赫胥猃道,“并不瞒你,你刚刚所言的那些的燕兵技巧、破绽,我族中已有人更精于此务,光是这点,你可并没有说服我收留的理由。胡地虽广,但也不是谁都能容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