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宗政羲将手中刀扔于一旁,枯楞的乌手置于膝上。
“殿下这是何意?”付尘挑眉,一丝笑意渐开,“我可没有映射殿下的意思。”
宗政羲不理会他的笑容,直对上他眸中坚冰,道:“是谁?”
“什么?”
“谁借的刀?”
付尘表情僵了一瞬,没想到这男人反应机敏如此,眼睛转向一边,涩涩开口:“……殿下还猜不出吗?”
“姜贼。”
男人说了个名字。
付尘无力一笑:“不是。”
宗政羲凝眉望向他,眼中起了波澜,低音沉喑:“不是……”
不知为何,付尘突然有了些冷然的喜悦,他偏首笑道:“……殿下可又猜错了一次,这是第二次了……”
宗政羲静坐沉默,陷入脑中思绪之中。
或许是一直站着疲惫,付尘索性撩起胡袍,席地坐于原处。从这视角相观,正好由刚刚的俯视变成了仰首,青年陡然觉得轻松不少。
目光从男人黑色立领间越向更深的紫靛天边,见雪山拦途一截,硬生生断了飞鸟归途。
付尘眯眼,幽幽叹道:“事不遂意原本实属于常,只是如果有人暗中捣鬼,才是真正的防不胜防……”
看到男人一直于旁沉默,他知他定又在心中一阵推测谋算,莫名起了些悲哀的生趣,付尘笑道:“殿下有疑为何不喜问?我又无甚理由可隐瞒……”
“问出来的多半是谎言,我只信自己的判断。”男人冷言。
一句话出口,付尘原本浅淡的笑容渐渐扩散,后又发觉那嘲意实在是对着自己,僵笑堆滞在脸上,他低首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才有闷闷声响传出:“殿下说得不错……可若是自己的判断也出错了,又该如何?”
宗政羲低眉看着不知为何垂头的青年,顿了声,答道:“……二者总要取其一为标准,信人总不如信己……如果贪心想要兼顾,最后只得是落得个真假不辨的混沌处境。”
付尘听着,缓缓吐了口气,道:“殿下不必猜测了……真正的执刀之人,正是倪从文。”
说罢,又补了句:“信与不信,殿下就随自己的判断罢。”
宗政羲沉默片刻,然后平静道:“你现今来胡羌,所为何。”
他又问了一遍。
付尘也终于跟着他的语气静了下来,青年低垂的眼帘中恰好映进了地上一条小小的虫子,呲溜一下就钻进地上洞隙里,找不见踪迹。
“我是死过的人,也不指望着在世上还能活多久。”
付尘起身,捡起地上的刀,向前又走了两步,伸手递去:“方才殿下说他会失望,我想也是,我迄今没做出什么值得称道的事,从前被天意摆布,后来受恶人支使。论德才容貌,胆略见识,我无一可提,空有些皮毛功夫,却也行之不久——”
付尘说及此,到底还是忍不住笑了声:“现今我就是一无所有,若是殿下替他来了结我这种种罪孽,想必也是极为合适的,就让我当面再同他悔过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