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承志笑道:“正好家父有事相寻,所以便趁机提前离席了。”
冯儒道:“那贤侄去忙罢。”
“好。”倪承志掀帘出了马车。
帘前骤然再次趋暗,冯儒盯着前方久久不动,过了许久,方才朝外吩咐道:
“回府。”
天色渐晚,街上人流也渐渐多了起来。
倪承志从马车出来后便也乘轿归了相府,一跨入府门,便摒了周围下人随侍,径直走向倪从文书房。
“噔噔。”
“进,”倪从文一听这敲门声便已知来人为何,手中走笔未停,只道,“不是去参宴了吗?怎么这么早便回了?”
倪承志立于房中,道:“宴会前面尚且能聊些正事儿,到后面也就只是各聊各的私事,无甚意思。若是父亲肯前去,说不定大家都可聊些朝中的事。”
“那我过去不是败了诸位的兴致,”倪从文继续伏案而书,一边勾唇笑道,“怎么?今日还谈了政事?”
倪承志答:“正要同父亲说及此事,今日开宴时大家还言笑晏晏,只是中途冯儒又提了句军用一事,才把话题又转到户部那边。”
“摆宴时说这个,冯儒也可真够扫兴的……然后呢?”倪从文笑叹道。
倪承志答:“然后便是冯儒向章延阙一众攻讦不断,连带着儿子先前参办的公田所也遭其质问……不过父亲放心,一切尚在父亲筹谋之中,出不了岔子。”
“嗯,”倪从文点头道,随即停了笔,合上刚刚写好的奏文,抬头望向其子,满意道,“你行事我还是满意的……不过你妹妹马上要成婚,你们母亲去得早,还要你帮忙再照看些。”
倪承志道:“父亲尽管放心。”
倪从文又嘱道:“不过我先前也嘱托过管家,不必大操大办,昕儿这婚事拖了两三年,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这个时机,低调些也不逾礼。”
倪承志颔首,不禁道:“只是……儿子依旧不解,为何就非要挑军中的人,此时正值动荡,若是真有不测,不是要让昕儿平白再跟着受了苦……”
“你妹妹的个性你还不知道,”倪从文摇头,道,“若是她非要相逼,终身不嫁都没人奈何得了她……这臭丫头,自小也不喜欢诗词歌赋的,从前心仪煜王,现今又看上军里的人也不足为怪……她自小失恃,从前亏欠了她的,如今权当补偿了,由着她去罢……”
倪承志抿唇道:“只是一时觉着那兵痞子无甚家底,在筵上亦不起眼,入赘了咱们家也是亏的……”
倪从文笑着捋了捋胡子,眼中意味不明:“军中的人,也未必是坏事……起码昕儿也不会由他欺负了去,就这样罢。”
倪承志应声。
红香阁内一向是夜夜笙歌,欢笑不绝。及至夜间,更是笑闹谐谑声充塞于街,引得过路行客也纷纷侧目,欲一探这帝京城中第一欢乐场中光景。
阁中三层一绣房内,独有一青衣女子倚于窗边,眼波流往窗外过路人,路上喧哗声阵,蒸腾自半空,便滤掉了一层的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