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羲端详一阵,目光失散,唇启言:
“……狼崽子。”
月登天昏,靛紫的夜空下丛草归伏。
“嘣”一闷声,青年撂下了手中的刀,就地仰躺在草原上。
付尘平了平喘息,伸手扯下蒙在眼上潮湿的粗布衣条。好似顷刻而变的天色令他微微失神,几根眼睫黏在了一起,微微挡了视线,他迟钝抬手,揉了把眼睛。
咚咚的心跳声渐息,原先的疲惫竟被洗练一空,少有的宁静令他放空了种种思绪。自入胡以来,他总是借由习武的律动以达逃避之状,却少有偶尔的停歇去忘记心中杂乱,他向前在山中独居时畏死,却总有野趣鲜乐于其中,而今果真不畏死了,倒又平添了无尽的心思。
肩颈的肌肉逐渐放松,他阖眼,哑声轻叹:“不急……”
身下厚实的土地是最平稳的支撑。
又是许久,青年支坐起身,拾起地上麻扎刀,昼夜未眠的身体现下多了些神清气爽,他轻步趋走,速度不减。
月色下单个人影溜去,一个黑点从平原之上划至王都外郊营。
“布瓦,这事儿你可不能再死板了……”一个细眉细眼的胡人面向对侧人叨叨不绝,声音在夜空下迷蒙不清。
“行了,你少在这儿花言巧语,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撺掇着我要干什么。”对面胡人骨架小,比刚刚的说话人低了半头,看上去年纪不大。
“我撺掇你?你这身板儿真到战场上顶几分用?我撺掇你作甚!”细眼胡人焦急道。
被称作布瓦的胡人目透不屑:“那你干嘛支使我做事?穆日格,你这是欺负我年纪小呢。”
“我就随便打听个消息……布瓦,你可太没情义了。”穆日格伸手扒他。
布瓦掰开他手:“狼主说了,你们铁那勒既然跟着呼兰他们出去了,咱们王都内就此两分,你跟我瞎套什么近乎……”
穆日格细眼一眯,上下打量他半天,了然道:“噢……你小子,是指望着我还给你点儿好处不成?”
布瓦挑眉看他,显然为默认之状。
“臭小子!这都是跟谁学的弯弯肠子!跟我玩这套!”穆日格轻斥一声,“行,你倒是说说,你想要点儿什么?”
“好说好说,”布瓦笑道,“我给你透点底,你那边儿也跟我说说情况呗?”
穆日格眼睛露着警惕,道:“你打听我们这里作甚?你不怕我诳你?”
“你骗我我也骗你,”布瓦立答,“谁都讨不着好,你不会这么蠢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