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瓦面上笑意不减,目送着穆日格从城墙边离开,等到黑影渐渐融进了雪地里,方才转过身,抬手揉了揉僵硬的脸蛋儿,呼着哈气大步向王都内的巷子里匆匆拐去。
地上的雪积到了脚踝处,虽还不到冬日极深处,但走起来仍旧颇受阻碍。王都内的幼弱妇女大多闭门不出,巷道内也无人,有善骑射的胡人不甘寂寞,跑到林中纵马游猎,铁壁都城更显寥落。
“嘿,布瓦!”迎面来一中年胡人,巧从旁边一厢房出来,见布瓦行过,奇道,“怎么这时候在外面?”
布瓦从怀中掏出件扁扁平平的东西,拿起来扬扬手,哼笑道:“这不是屋里还躺一活人吗?给他从膳食房里拿了点儿中午剩下的东西吃……”
那胡人知晓他说的是谁,也笑道:“你可真够尽责的……一顿不吃还能咋地,还要你专门出来给他跑一趟?”
“权当出来活动活动了,”布瓦不愿在此多言,只笑道,“什么时候等我也练就个好身手,就不用总干这些杂七杂八的活儿了。”
“你还年轻,慢慢磨炼嘛,”中年胡人鼓励道,“对了,狼主说下午雪小了就还到围场上集合,待会儿别忘了赶过去。”
“行,”布瓦道,“那我赶快回去一趟,你也先去忙罢,就不再耽误你时间了。”
“好。”
布瓦朝其一点头,又加快了步伐,从东边的城围西行到最外间的一排壁房,轻车熟路地推开了其中一扇门。
布瓦闯进屋中,立刻回身合上了门。
屋内光线稀落,相较于外间仍是暖和了许多,他深吸了几口气,慢慢向前踱了几步,把纸包随意撂在床头,朝对边随意一瞥,一怔。
本以为床上人还昏睡着,却正好对上床上人半睁的眼睛,朝他看过来,一动不动的,好似还堕入梦中一般,透过他看着梦中的物象。
布瓦每次同这燕人对视,都禁不住被这灰凉眸子中的阴寒气摄住。那不是鸟雁平静地掠过湖面,而是钻出来的一道极利极寒的冷钩,在勾上人的一瞬将其封冻在其中。
布瓦心中原本堆积的一阵怨气却在这对视的片刻又被封住了,他尴尬转过视线,道:“你……醒了?”
付尘想开口,但嗓子黏干得说不出话,于是只得强自顶肘从床头撑坐起来。看到身上覆盖着的黑裘,良久地呆滞不语。
布瓦把床头的纸包递过去,道:“中午只剩了些胡饼,我给你带了一些,你要是饿了,就先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