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尘一愣,连忙利落上马跟上,心中那股复杂意味未消,他自然是不肯曝露什么怜悯的心神。即便是最落拓时分,宗政羲在他眼中依旧是高踞之上的悍兽,哪怕伤残缺重,也不改从前气势本色。或许是这几月来的变故,他们突然起了这些瓜葛,让他忍不得迁移过去从前那些心思。
日出东方,光合四野。积雪还未消散,日光就直接披着冷意扑到人面上,付尘习惯性地昂头,任那细碎的金鳞坠落在他瞳上。
每到这时间,时间都可湮没那汪绚丽之中。
宗政羲回首正要对他说话,却也忽地被青年面上这一刻的灿烂摄住神魄。他扯缰停顿了那么一瞬,转回凝视的目光,道:“现在沿着会丹岭,跨过前面的山丘,应当是一片山林,现在先直奔西边,看看状况。”
“好。”付尘放下景色,答道。
“驾!”
宗政羲这处提了速,付尘亦连忙跟上,他赫然察觉到宗政羲座下马的马噔空悬,棕马黑衣虽说辨不清楚,但仔细观察便能发觉其中古怪,身下衣襟垂落,竟好似无腿一般。付尘深吸一口气,难怪宗政羲这骑马的速度细觉并不算快,可若是这般的境遇,已算上是强撑而起的骑速了。
二人行路匆匆,地势突陷,越至岭底,果见前方冰湖之外,远远的一片深林高大。
停马在冰封的潭面前,付尘转头道:“殿下从前可到过这边?”
“没有,”宗政羲环视一圈,道,“此处不适农牧,荒芜人居,南边又同燕地以天险作隔,已不是人群可长留之地。”
付尘朝左面连绵的山地遮覆半面天空,一想到这后面便通至燕国土地,他不自禁朝宗政羲又瞥了几眼。
“冬日的高沼地结了冻,要比平时易行。”宗政羲目视前方,驾马又要向前行。
“小心。”付尘提醒道。
他也紧跟过去,未曾想话音刚落,前面的马倏然猛晃一下,付尘下意识松缰,右倾上身拽过一边马鬃,同时双手借力一撑,双腿自后飞旋到棕马马后,大腿劲力一勾,整个身子从左侧上跃马跳至右侧。这边宗政羲原本欲倾坠的上半身硬被拦截下来,付尘自后蹬在马背,向后调了坐姿。棕马吃力嘶鸣扬首,付尘自后扯紧马缰,硬生生将宗政羲缚护进怀中。
马蹄原地蹬踏几步,止了动静。
付尘稳了口呼吸,意识到当下姿势古怪,连忙又飞身下了马。
宗政羲也淡淡吐了口气,音色一如既往:“是我考虑未周,这沼地虽结冰,但原本陷溺之处依旧深浅不等,坑洼不平,纵是御马而行,也难保不会平地受阻。”
付尘尚僵在原处,方才马惊须臾,腿股间摩擦之时即便隔着层层衣料,他也明显觉察出下方空荡,隐有硬骨咯着一层,似手腕粗细,应比当初所感还要削薄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