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罐随携不便,付尘在街边买时也只挑了小的,以二人鲸吞百川的喝法,几下便见了底。
“味儿不够。”宗政羲评价道。
“呵,确实差得远了,”付尘咽了一大口,轻轻吐了口气,“殿下不妨猜猜这一两官酒中究竟掺了多少水…掺了多少金银?”
宗政羲看到罐沿上一圈晶晶亮亮的酒液,以极其迅疾的速度沿罐身划将下去。
“……从前我倒是知道帝京一家私卖烈酒的酒馆,”付尘眨了眨眼,悠悠道,“不过后来京中施了酒榷制后就闭门了,那地方的酒水当真不错,可惜了……”
“今天晚上……有星星。”
付尘支肘仰靠着,目及处,天穹偌大。
“年年岁岁、过朝暮,低低笑祝,年龄遐远。叹无由聚变,夙因回转……”粗粝声音已然沾着些微醺的喑哑,付尘一边念着他在京中偶听来的几句教坊词曲,转而又似想到些什么,偏首笑问,“不知殿下今年……多少年岁?”
“……三十又九。”
“年庚为何?”付尘听他停顿,以为男人也含醉意,又顺口问道。
“不知年庚,从前,也都是将除夕当作生辰算年纪的。”
“……嗯?这么说,今日也算是你的生辰了?”
“不,”宗政羲眼睛仍然清明地冷然,道,“今日,是倪从婳的生辰。”
“倪从婳……”付尘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确定自己没听过,但又十分相熟。
似乎是个女子的名字,熟悉地,姓倪又从字……倪从文平日往来亲属他也大致知晓,付尘心中隐约猜出了这女人大概是谁。
印象之中也只是在他初升军中校尉之时,在寿宴上遥遥见过一面。他知晓煜王曾经寄养于贵妃膝下数月,虽不知此中细节,但想必这本应团圆之时再忆旧人,多少是心中企盼念念之意。
他忽然又不想闲扯话题了,说来说去,总能绕进各式不愿在此时想的话题之中。
付尘视线从天上的星星转到身边人身上,略显笨拙地撑起身。
向旁靠近几分。
“你方才说我学你学的拙劣……可我还没学完呢……”付尘抓上男人手腕,不知醉还是未醉,反正都带着平日不见的呓语憨态,像他连日与他所做一般摁上腕间穴位,笑道,“你是不是也该闭眼睡觉了?”
宗政羲眼中确显倦意,看着青年面上从未现出的灿烂笑靥,疯疯傻傻的,像只得了安抚的幼狼……
有时他也安于令他讨他的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