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些的芍药开得靡艳,团簇漫野,正若凤凰泣血。锦衣少年自花中步来,靠近白玉祭坛,稍一停留,宛若触动机关。
三只弯绵的黑色虫体并列而行,所经之处,那坛心的薄膜逐渐烧灼起来,伴着噼里啪啦的碎响,黑燎的巫火愈窜愈大。
少年聚精会神,目色不改。待估得时机成熟,当即赤手伸进那黑火内。细密如蚁噬,一针一针刺进肤肉之中。他赶忙抽回手,小心护着手心上黏着的胶质。
寰枢坛正南方位的宗昌阁,自上任祭司潜逃归隐后便再无人迹踏足。
少年来至门前,凤凰浮雕凸起的一块玉珠宛洁若新,他伸手覆上,乌黑色泽一点一点钻进玉珠内。
饲血半载,日夜不休。
功成与否便在此刻。
只听得“轰隆”一声滔天巨响,余波荡荡,自蛮郊骤然延至逻些内外的千族百户。
阴漏光线下钻研毒蛊的巫觋骤然搁下手上利刃,山野采茶的茶夫忽因这响动愣在原处不作声,逻些城内议事的长老相互对视一眼,皆从相互目光间窥到惊异。
成了!
少年也不由得呼吸一窒,一边抑下心悬起的喜意,一边又凝重失措地推开阁门。
厚重古木修制的高门此时却轻巧如无物。
步入阁内,各式储架延伸至视野无限处,其前垂立两块赤字石镂,上书:
吾魂兮无求乎永生,竭尽兮人事之所能。
待少年几个时辰后自阁内步出,寰枢坛前空场下已布满密密麻麻的族众。
起首几个长老领众叩拜:“祭司大人凤灵启安——”
日光炽烈,斜照得阶上少年神情恍惚万状。
在此间日时,燕国襄城突发民乱,州官被屠,官军遭难。
而此过程中一无百姓逃窜,二无官员上报,硬是延迟了几日方才有临城接到消息,将襄城一带状况禀至朝廷,当即再次惊动朝野。外患方将为耻,又起内乱,朝中官员议论纷纷,随即便有谣言传出两年前蛮乱之时在密州、东平一带便已有民起生事,旧事又被翻出来,物议不平,难免要寻人纠过来揽下这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