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疑,他还疑心呢!
苻昃冷哼:“那你算是问完了?还有事?”
“我只提醒一句,”宗政羲肃道,“现在这块地盘,燕国已亡,燕人尚在。胡蛮同为外族,但于燕人而讲,蛮人仍是旧日头号仇敌。你手下的那些蛮兵,还有你,迟早要为他们攻击的对象。你一来不要指望他们因为你下了蛊术又出解方就饶恕你,二不要以为他们丧国失势就没有攻蛮的筹码……就这么多,且不必再见了。”
他最后看了苻昃一眼,还是一身他最厌恶那蛮主的影子,挥之不去。干脆转身不再看,转椅向院外走去。
“果然是翻脸不认人……也对,这祸端本是我捅的,”苻昃站起身,提着声嗓道,“那我就多谢你的忠告了。我也这般告诉你,来日这燕人的死活,也跟我没有半点干系……若是再有同样事发生,我可再没有善心来帮衬甚么了……他也一样。”
男人手上动作果停,在原处停留须臾,灌足内力于声:
“你且试试。”
苻昃感到一阵耳鸣嗡响霎时而起,连忙伸手堵住双耳,恍似又有余波绕转不绝,躁动着耳侧肌肉,不知牵动了何处,痛感一层层地上升。
他蹲坐许久,方才急喘着回神,伸手向耳洞边沿一摸,汩汩温热流液沾在指上。他颤抖着手拉近于面前,暗红血色触目惊心。
禁不住低骂,朝自己胸口捶了一拳。
宗政羲行走来去也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待回到自己临时处所时,发觉那几人已列站候在屋内。
他停在几人前方,略略仰面,目光自各人身上流连一圈。这七人之中,便是入军最晚的魏旭也在赤甲军内待了十数年,后来分散至各处翊卫军中,伺机起兵发难。而今之所以又缴军聚于胡羌骑军之下,为的是甚么,他很清楚。
“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没有收回和反悔的道理。”
男人淡淡平视,沉静道。
屋内空阔无声,但不知是否是近来吵闹声响惯了,啼哭嚎鸣的人声都成了似远非近的乡音,挥之不去。
宗政羲视线流转,落在了右处靠边的孙广。
“渭水疫事已现转机,之后要如何走,只看尔等抉择。”
那几人两两互视,都有惊诧迷惘之色。
只见孙广抬首直视前方男人,道:“将军此言,是彻底的决裂弃置之意?”
宗政羲摇首,简略道:“不。”
孙广向右扭头,似给其余那六人使了某个相约好的眼色,略一颔首,又扭回来,道:“若我们依旧坚持先前所说呢?”
宗政羲深垂眼帘,不知是意料中还是意料外。须臾之后,方低哑开口:“何德何能……”
诸人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