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胥暚看见他唇间笑意,转而便思及这人命不久矣,竟可淡然至此:“……若有姑娘知晓你此前境遇,依旧愿意同你……结好呢?”
付尘下意识打了个激灵,转头看到女子神情认真,垂眼深叹:“……不。”
赫胥暚眨了眨眼睛,见好就收:“……过两日岁旦新年的游猎,是我胡羌诸部之内历来的庆典。我之前犹豫着是否令你们参与,这等胡部内的盛事,若是燕人多了难免激起部众不满,可若是像往年一样……今年破多罗氏重归勒金,其余叛族也着人参与,我想着他们定然不会安分,说不定还有心借此机遇煽风点火……”
付尘心下恍然,也稍稍松了一口气,颇识时务地半屈膝于地,请缨于前:
“蒙公主信任,贾某愿自请一战。”
赫胥暚没甚么表情地低眸看着他,许久方道:“……我到时候可帮不上你的忙,届时北号山上还会放獦狚族兽助兴博彩头,你自己多加小心。”
“多谢公主提醒。”
“你无事便回罢。”
“是。”
女子神色沉了沉,率先转身走了。
付尘无声轻叹,外方天色已暗,他疲惫地摸索回住处,甫一入院,又被那院中树下影影瞳瞳的跪立之人搅得几分头痛。
事情堆砌在脑中,夜间也了无睡意,付尘犹豫刹那,缓慢朝人影过去。
晁二沉默看着他。
付尘缓缓坐在他侧边,许久未作声。
弦月隐隐,星光点点欲坠。胡羌的夜空是最澄澈干净的蓝紫色,高原近天,伸手便可摘星裹月。
“……二郎。”
“大哥。”
付尘哼笑一声,脸上没什么笑纹:“叫的顺口,我还没应你呢。”
“你不答应我,我就跪到死。”
晁二的声音低哑,比午时所闻显然要冷静沉稳许多,乃至付尘恍惚出现了这比他小几岁的青年已忽长成了一方男子的错觉。
“……到死?”付尘扯了扯嘴角,“看来是我过去做错了,我把自己的生死事挂在嘴边,竟也让你如此轻贱生死……你不晓得,我至多只算你一辈子里头的须臾过客罢了。命搭给我,我都替你不值。”
“值不值当,我自己心里清楚,”晁二冷道,“还轮不到你替我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