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兵卒战战兢兢领命,又道,“您不打算调军粮了?”
“不管甚么名义,要得粮食才是紧迫,”付尘目摄寒光,道,“帝京那帮子酒囊饭袋,到何时何处都是废物。一堆烂事到现在都解决不了,自顾不暇,要通过他们申报批粮,又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非要把边境百姓都饿死尚还不知……你只管照我的命令去做,有责任我担着。”
“是。”兵卒不再犹豫,连忙带领身后人匆忙而退。
付尘又回首,眯眼瞧了下长街之上挤涌坐立的人群,个个面容灰败惨淡,明明这么多的人,却几不闻声,好似一同演绎一场无声乏味的傀儡戏。
天宇乌云深布,不见日升。
若是此时下雨,又不知该是一场怎样的灾患。
天灾,人祸,能摧毁人世安稳的东西如此之多,可他也至多能弥补几分阙漏,却一件都阻御不得。
付尘深吸一口气,抑下种种无力,带人奔往城门处。
濒近城门交界,却不似城中那般诡异的安静,渐有窸窣的人声响动,还有极懂眼色的老叫花子零散聚集,敲着碗唱诵歌谣。
付尘在前霎然间抬手比一止步手势。
身后兵卒见状,纷纷停步。
……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
为我谓乌:且为客豪!
野死谅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
水深激激,蒲苇冥冥
枭骑战斗死,驽马徘徊鸣
……
“……野死谅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
付尘阖目,喃喃重复那词句。
他当初也流浪做过乞儿,知道许多以求乞为生的人因在起初就抱定要如此游荡一生的打算,故而反倒不似寻常人家为衣食窘迫,而更为通晓人世间种种情缘真谛,观瞻尤多,比所谓廷中政客、羽扇文士都要清明醒透。
“……将军,”身后的士卒见他半刻都负手不动,不知有何犹难,主动出言提醒道,“将军,您怎么了?”
“……无事。”付尘掩下眼底波澜,朝着城门领卫的守兵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