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红影闪现,可由此辨出,正是他之前见过两回的赤毛獦狚。
吊梢眼尾,形若鼠目一般,似是看谁都轻蔑不屑,暗含挑衅。
付尘蹲下身,静静等着那狼兽近前,不含防备。
他心中仍旧绷起一根弦,却见獦狚前腿一蹬,竟是顺势滚落在他前处,然后一把扑进他半怀中。
付尘一愣,转瞬抚了抚这比他从前所见都要庞大的狼兽红毛,獦狚不动,任他摸着,只是鼻端气喘,凶戾鼠目如常挑衅。可此时此景,多少都看出些撒娇的意味。
“……你是还认得我么?”
獦狚一个翻身,转而蹲立在他面前。
付尘笑了笑,这红兽朝他伸张獠牙,凶光不改,却也未曾乱动。
神兽通灵,何况这长寿之物,也不知在这胡羌山地见到过多少同族异物,想必能够揣摩他所想所言。
回想起前两回的敌意,付尘感慨。他自不陌生兽性如何,若是对方歹意攻击在先,兽群之流只会立身防备,以更险猛之势反击。所谓境由心转,类似的诸多事务,竟是他从前立意错了,才有了后来的诸多攻袭误解。
彤城边郊古树苍茏依旧,荒草萋萋。
“爹,儿来带您归家。”
男子跪地,三个叩首,迟迟未动。
在其身后远远立着十数人,旁观沉默。
许久之后,付尘挺直站起。剧烈动作引得脑目一眩,晃了下身子。身后立马支来一臂,在旁搀了他一把。
付尘摇了摇头,兀自站直,咬牙道:
“……你们都别动,我来做。”
携棺口回程时,晁二跟上付尘在前的马匹,禁不住开口道:
“……大哥,许多事不单为你一人之过。”
纵然他愚笨,与付尘相处的那些点滴他已回味千遍,零零总总地再加上他自己的探听,也大概通贯出他从前历经的前尘往事,知道了这个活似死魂灵的人究竟是由甚么拼凑而来。
“……世上有诸多事,行是错,不行也是错。”付尘没有回答他的话,倦目看着前途,低道,“你觉得,我爹看到我这样做,会欣慰么?”
他恍惚想起病中乱梦:“……也许他并不想走回头路,也许他幼时便恨极了这个地方,哪怕之后远走高飞,受再多苦,也不愿再提及这里……就像……就像我年幼时提起他一样,恨他将我们母子单留在边城不管不顾,受尽冷眼苦楚。”
“……但我偏要这样做,”男子神色不变,一种幽荡难明的情愫涌动其中,“呵,他若是因此再怨怼我一层,也便罢,反正,也不差这一件。”
付尘扯缰,一夹马肚,行快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