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昱正思索间,帘外又传来声音:
“……乖徒儿,闭上眼睛。”
唐昱一愣,还是依言照做。
“闭好了么?”
“……闭好了。”
他感到面前暖风袭扫,是帘外林气扑面的感觉。
少年下意识绷紧身体,以为是师父因其言语不妥、生气要揍他,可也奇怪按往常经验,并无提前提醒的先例……正疑惑时,细微的衣料摩擦声由前处传来,隐约夹杂的怪声间是男人一句微斥“别闹”,不待他细思,微风又拂,一切静止。
“睁开罢。”
唐昱胆战心惊地抬眼去看,对座的伯父已然取下幂篱,冉冉苍发垂肩,但深目削鼻,异族棱骨,犹是传闻中模样。
男人转眸回视,其间尖冷摄人意狭迫如旧,少年忙自低首:“……侄儿失礼。”
帘外传来哑沉轻声:
“……官道漫漫,昱儿若困了,就先睡会儿罢。”
岁初首日,举国欢度,并无闲杂事务。
皇帝赦假七日,诸臣宴饮归家,宫中重回安定寂静。
“陛下,您吩咐的东西,奴才都备好了。”
“嗯,”宗政羕应声,而后道,“只待这七日的休庆结束,便可放送消息出去了……”
佟秀于侧旁观皇帝支肘疲意,缓声劝道:“陛下昨夜吃了酒,还未曾休息,不如便趁着这时候空闲,入寝殿歇上半日罢。”
“宫中……又无人了?”
佟秀踟蹰不敢言。
这皇宫禁内以天子为尊,四处都是往来侍人,从无休息。可他们这群人再充录于宫中,也走不进皇帝眼中。
“……奴才方得知,北旻王昨夜宿醉,且在宫中歇下了。适时醒来,正由宫中疾医备好醒酒汤药前去送饮。”
宗政羕揉了揉额间穴位,闻言眯眼道:“……人醒了?”
“是。”
皇帝起身:“那便随朕去瞧瞧罢。”
按礼仪规矩,异族王贵隔日不得逗留宫中至午时,不过事出有因,加之皇帝并未降罪纠罚,私下里宫人也便得令在侧侍候着。
“……陛下来了。”
门口转瞬至人。
赫胥暚略惊,起身抬臂行胡礼:“陛下圣安。”
“公主不必多礼,”宗政羕同不拘礼,转坐在其对处椅上,“听闻公主昨夜酒醉夜寝于宫,朕前来看看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