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他失足落水,是平日里相处不错的一位儒生好意拿了自己的衣衫叫他换上。
细密的阵脚,顺滑的绸缎,使得他忽略了衣前一处微微凸起。
这信是哪来的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柏砚知道,欲加之罪,他就是滚了钉板也无用。
旁人看不见真相,更别说他们不愿看见真相。
被投入诏狱的第一夜,柏砚还在想自己到底是惹了哪方人物,不过报复,竟拿出“通敌”的罪证,也未免太看得起他。
直到……有人软硬兼施,在那逼仄又漆黑腥臭的地方,逼着他招供,雪白的供书,墨黑的字,却是对平津侯府无情的抹黑。
平津侯通敌,世子消极怠战,二公子恃才傲物以下犯上……一桩桩一件件没一个是真的。
柏砚盯着那墨黑的字,只一遍看过去便烂熟于心。
过目不忘是天赋,知恩图报是本能,他撕碎了面前的供书,冷眼看着面前的牛鬼蛇神,嗤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激怒对方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柏砚不觉得意外,所以被鞭打被炮烙,甚至被贴加官……险些窒息而死。
即便是死亡降临的前一刻,他都没有半分松口。
平津侯府满门忠义,那些臭水沟里的老鼠跳得再高,也脏不了他们半分清誉。
在诏狱的那段时日,他受尽折磨,但心中越发坚定,每一次上刑,他都安静地像是死了,即便咬破了唇,满鬓冷汗,他都知道……平津侯府是推不倒的大山。
巍峨,坚若磐石。
也在支持着柏砚继续苟活!
但是。
这座山被人毁去。
柏砚清楚地记得,在听到平津侯身死的那一刻,他脑子滞了一瞬。
怎么可能!
柏砚失笑,萧叔那样厉害的一个人,像巍峨高山,能平海撑天,撑起大梁的天,怎么会死?
可是死了就是死了。
柏砚再不信,它也是现实。
柏砚心里的大山松动了,在连续被鞭笞杖责后,柏砚终于病倒了。
他胡乱地低喃,无数次看到平津侯躬身牵住他的手。
“小孩儿,跟我回去?”
柏砚怔愣了许久,最后狠狠挣脱他的手,“不要!”
他不知道自己想到了什么,像是自己是一块污糟不详的物什,生生退出很远。
看着平津侯坚毅且温和的脸,柏砚又颤着声喊,“你别死,你是好人……很好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