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乌环主力已经被我们歼灭,欲谷死不死都一样。西乌环那边不太平,自己家里大王子和三王子还在争以后谁来做这个可汗呢。要是现在支持三王子的欲谷没了,岂不是还帮西乌环稳定内部了?
独孤循不禁道:“殿下,果然想得比常人要多。”
李长明笑了一声:“走吧,这仗打完了,回去休息。”
此战西乌环光是溺死者,便已有数千人。欲谷与长孙澈逃出生天,仅以身免。
与他们的狼狈截然相反,李长明很是轻松地带大军返回,一路走得慢悠悠,给足了士兵们休息的时间,十分惬意。
日出,日落,一天一天,过得很快。
正好天也回暖了,没有之前那么冷,驻扎在外也挺舒坦的。李长明看看现在这晴朗的二月天,就想着——要是在甘州,好像都快能下地种田了?
被废为庶人的前魏王在甘州待两年,没别的爱好,就爱掺和这田里的事,而且是瞎掺和。每每想到甘州城外那大片的农田,和其中耕作的士兵,他就有些难受。要不是西乌环犯贱,他处理好始罗的事就该在年末回京去了!等回西北,正好能跟大家一起屯田。
两年多……不,再过些日子就该满三年了。整整三年,他没有见过皇兄。
说好要与春风同归玉京,不知还能不能赶上这最后一阵春风?
李长明在信纸上写完落款那个“焘”字,一阵优美柔和的乐声正好悠悠传来。
地上青草已经冒头,塔吉坐在溪流旁边,一头棕红的发丝在阳光照映之下泛着金红的光芒,很是显眼。
乐声悠扬,是辽阔草原上才能响起的声音。
李长明目光穿过各处营帐,见到他的背影,便笑了笑。他轻手轻脚走过去,然后才忽然提高声音:“你在弹什么呀?”
塔吉当即被吓得一个激灵,弦都拨错了,好好一首曲子,立马七零八落。
“长明?”塔吉回头,绿眸之中的诧异只停留了那么一瞬,便化为笑意。
他怀里抱着个模样有点像琵琶,却又看着比琵琶笨重,也没琵琶那么精细华美的乐器。李长明多年在西北边境奔走,见是见过的,但他并没有留心,也就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这会儿倒是勾起了回忆,李长明好奇地望着塔吉怀里的玩意儿,挨着他坐了下来:“这是什么?”
“火不思。”塔吉低眸,拨弄几下琴弦。
“原来……这就是火不思?”李长明轻轻道,“相传,汉时昭君出塞,在草原上奏响琵琶。匈奴人便仿照琵琶的模样,造了一样乐器。奈何造得粗陋,与琵琶并不相像。王昭君琵琶坏肆,胡人重造,而其形小,昭君笑曰:‘浑不似’……”
塔吉听得一笑:“原来还有那么一段故事?”
这是他们大草原上的乐器,他倒是没听过这故事。汉朝时的事了……过了那么多年,匈奴人早已不存于世,当时的故事连草原上的人都在逐渐遗忘,这乐器却还在。
李长明伸出手去,摸了摸火不思,目光从琴头往下,看过琴弦花纹。
塔吉不禁道:“看得那么入神?”
李长明抬眸,道:“只是忽然觉得……看这千年前从中原传过去,草原人仿制的东西……好像忽然就看见了这片大地上那千百年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