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彰徐徐道:“娘娘,无论皇帝私下里多么厌恶吴家,您还是他的嫡母,他不能不孝。只要我们不留错漏,他又怎能轻易刑杀?皇帝身子弱,不会有几年可活了。他最大的儿子都还在学说话,没有一个能亲政的储君,他就算把路铺得再好,又能有什么用?”
太后似乎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吴彰一声苦笑打断:“娘娘……说句不好听的,皇帝都已经不屑与我们斗了。他这些年在筹备着对外用兵,陇右道大行台建起来,我们是一句话都说不上……他要开疆拓土,早把目光放在了别处……他早就不看我们了,我们真的是他的对手么?”
早就不是了,他们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失去了做李熹对手的资格。
大虞天子的对手是曾经强盛的乌环,是可能危险到边境的西域诸国,瀛洲这种国家甚至都配不上做他的对手,只是个自以为是的熊孩子。打瀛洲,就是爹打儿子。
如今的瀛洲被打服了,恭恭敬敬称臣纳贡,还要派使团入京。
李熹不是吝啬的人,允许他们来。但也是有条件的,跟李长明想的一样,要瀛洲给师父拜师礼。
他召李长明过去,就是想问问,这回李长明还有没有什么想讹的。
李长明也不是什么魔鬼,就是要他们把造船剩下的天晶矿石交出来而已。不过,天晶矿石剩下了多少,不是瀛洲说了算的。魏王说剩了多少就是剩了多少。
瀛洲对把自己揍服了的人当真极其谦卑,即便被如此对待也毫无怨言。应了李长明说的,就不能对他们好,要狠一点他们才老实。
瀛洲使团到达玉京已是一月之后。
跟当初李长明带领着去乌环的大虞使团一样,瀛洲使团也打算在玉京长时间停留,只不过大虞使团去乌环,是去教授乌环人各种技术的,而瀛洲使团却是过来向大虞学习。
与此同时,大洋上海风呼啸,狂浪不止。
海水的另一端,巍峨的城堡耸立,一队刚刚回到故国的人匆匆迈上阶梯,进入那金碧辉煌的宫殿。
他们貌如西域胡人,衣着风格又与西域胡人极是不同。
大虞人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但西域诸国的商人,会穿过西域的沙漠和高山,一直往西走,把大虞、乌环和西域诸国产的物件带到更靠西的地方去,赚到几十倍的利润。
两国从未来往过,却早已被西域商人联系在了一起。在这相互隔绝的时间里,他们乘船往西,穿越大洋,而后终于见到了大虞这位一直与他们素未谋面,却神交已久的“朋友”。
宫殿宝座上,正坐着一位金发中年男人。一袭华丽繁复的长袍宽大板挺,显得他人略有些雍正,帽子高高耸起,好像他半睁的眼睛就是被这帽子压塌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