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六孤辰看完,有些想起身告罪,抬眸见李长明的眼神,又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
户部尚书是他舅舅王昌彝的门生,李长明特意把他叫来,能是个什么意思?
只是他们两个从前亲如兄弟,李长明从未这样敲打暗示过他,他若是此时告罪,连他自己都觉得怪异尴尬。
正纠结时,李长明继续道:“穷人勤勤恳恳纳税,倒是富人总能找到空子钻,越富越收不上税,结果只能往穷人那里捞钱。可如此为难平民,跟自己往自己身上割肉有什么两样?不能由着这些人乱来。历朝历代都是亡于兼并,兼并出巨富,巨富有势就收不上税,一旦没了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破而后立,一切从头开始。大虞建国也已经五十多年了,这些世家大族商贾巨富都开始慢慢出现,苗头都冒了出来,以后再对付就晚了。”
步六孤辰愈发听得心惊,半晌才道:“臣……谨记在心。”
塔吉不知那些人的关系,却也瞧出步六孤辰的不对劲,心里直嘀咕。
步六孤辰知道,李长明这是要对旧臣和世家动手了,而他自己倚仗的舅舅,也是其中之一。
“给富人加税,限制他们侵吞土地财产,再给穷人减税,就是那么简单的事,偏偏做起来难上加难。”李长明叹息,“各地出了灾情,为了赈灾,国库拨出去不少,总得收回来些。有些事总得有人带头做,思来想去,你们二人出面最好。”
步六孤辰道:“臣回去,会劝说许国公上奏的。”
塔吉也道:“我明白了。”
李长明又与两人商议些细节,而后塔吉看步六孤辰似有话想单独对李长明说,便忍下了跟李长明独处腻歪的心,先一步告辞离开。
塔吉前脚刚走,步六孤辰便起身拜倒。
“殿下……”步六孤辰苦笑道,“臣知殿下所求为何,臣定会为殿下竭尽心力。可是有一事,臣须谏之!世家虽妄,却为天子之臣,而异族终究是异族。殿下即便是想清除旧臣,打压世家,也不可如此信用番酋。”
如今任用番邦臣子,是为了缓和胡汉之间的矛盾巩固大虞统一,也是在拐着弯打压朝中这些势力大了的家族。可是不论世家力量是强是弱,天下依旧是汉家天下。若是有一日外族人势大,这天下还能是汉人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