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疑沉默了许久,轻声说:“臣只是……怕再错一次。”
那时顾清川并不理解。
直到江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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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疑去镇守铭关的半年。
那半年,社稷动荡,江山破败,四起的战火烧尽了顾氏江山一缕残魂,而宁无决的背叛早早带走了仅存的主心骨。
萧元骐带兵连破九城,百姓传之为天生战鬼,甚至不等他人来,便开门而降,以求家园太平。
江疑质问三次,满朝寂静,无人回应,于是亲自披挂出京。
临行前,他去为江疑送行,却瞧见他的父皇先他一步。
顾瑢拖着孱弱的病躯,走得很慢。
顾瑢说铭关风沙大,衣服要多备些,说早些回来,桃花已经开了,说好的桃花酒还没埋,说今早瞧见了喜鹊,是好兆头。
江疑一路点头应着。
走到尽头。
顾瑢说:“阿凝,我近来一直在做梦,梦见我们年少时的事。”
“我当初不该替你说话,是不是?”“若你能像宁无决一样……”
后头的声音备打断了。
江疑轻声斥责他:“说什么胡话。”
顾瑢不说话了,沉默了许久,轻声说:“阿凝,你要回来。”
江疑说:“好。”
142.
顾瑢强撑病体理政,而他这位储君,终于也以年少之姿担起了储君的责任。
不再是朝堂上说几句大道理、带亲兵操练几下便能被称道的储君之责,而是当年曾压在江疑身上的重担,终于同等落在了他的身上。
堪比垂死挣扎。
他无法责怪江疑,临走前江疑把自己半数以上的亲信留在京城,对他忠心耿耿,让他在一众老臣之间仍有回旋的余地。
可这一切,都比不过沉没的速度。
顾清川终于明白江疑一直是将绝望扛在肩上。
京中所有人都知道,江疑不曾带兵打仗,撑不过半个月便要逃回来。
江疑没有。
京中又说,他至多能撑一月。
于是一月,两月,三月。
时间就这样过去,局势一日比一日糟,无论是京内还是京外,顾清川咬牙撑着,撑到撑不住的那天。
他甚至想,若是江疑吃了败仗,逃回来也好。
回来了,至少他还能说一句抱歉。
可江疑再也没有回来。
最终传来的消息。
是铭关城破,江疑生死不知。
他想,先生应当是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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