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十月,秋意潇潇。一连数日的阴雨把屋瓦浸成了深褐色。
抱厦前一层细细的雨雾滴落莲池,无声的泛起涟漪。
晚娘站在抱厦里,仰着脸替程破空系好斗篷前的锦带。
“破空哥哥别赶在年关再回来,到时候定边的山路不好走了。若是赶上封山,就赶不上产期了。”
晚娘穿了烟紫的福寿纹斗篷,衬得她圆润的脸颊熠熠生辉。她如今怀胎五月,气色格外好。
程破空含笑点头应道:“哪里会那么晚,下月兴许就回来了。”
晚娘听了还算满意,但是终究舍不得夫君。她下意识的攥紧程破空的衣襟,心里突突的跳。
此时巧儿匆匆从院内赶来。身后的丫鬟给她举着油伞,几乎跟不上她的脚步。
“嫂嫂……”晚娘回身唤她。
巧儿看见她身后的程破空,拍拍心口说:“我还以为班主已经上马了,紧赶慢赶才追上了。”
程破空往前一步问:“王爷醒了?”
“醒了醒了,今日精神好多了。班主快去吧。”
”好!”程破空迫不及待的从青石台阶上一跃而下,提着斗篷往内院快步跑去。
巧儿看看程破空的背影,也没急着追,而是回身握住我晚娘的手。她知道今日程破空要启程,晚娘心里一定万分不舍,此刻需要有人安慰。
“哥哥今日好些?”晚娘问。
巧儿点点头说:“烧退了些,只是没胃口。”
“大婚那日我看哥哥精神还好,本来还稍稍安心。可谁知道他是硬撑着,身子亏空得太厉害了。”
晚娘扶着巧儿的手臂,侧身坐在廊子栏杆下的长椅中。
巧儿想到那人的病也是满面怅然。楚浔这一次受伤吐血,伤了元气。大婚后没几日就起了烧,脉虚无力,昏沉多日,今日好不容易才转醒。
晚娘望见巧儿眼底的青色,不无心疼的说:“嫂嫂这几日夜不能寐,实在是辛苦了。”
巧儿叹道:“王爷急着回汉西,越病越急。我在一旁看着也是心焦。想劝也劝不住。”
晚娘低头说:“哥哥恐怕还是因为我的缘故。我如今藏在这王府里,他不放心。我年幼时住在城内,王公贵胄认识我的人不少。他担心我被人认出来。毕竟还是回定边安心。”
巧儿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一时间想到程破空匆忙上路的缘由,更加了一层担心。
此时程破空已经到了楚浔的卧房门口,等在廊下的陈峰替他拉开门。
屋内烛火隐隐,一股浓重的药味挥之不去。楚浔独自卧在榻上,正侧身吃力的咳喘。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抬起眼来想要看清来人,可是他久卧病榻,血脉不畅。一抬头眼前腾起层层黑雾,只能看见一个高大的影子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