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太傅端起茶杯,轻轻嗅了嗅,眸光微顿。
“这茶,是用茉莉煮的?”
舒甜笑了笑:“是,父王喜欢茉莉清茶,我便在尝试着自己煮,两位趁热尝尝罢。”
郭太傅与宋将军相视一眼,笑了下,分别端起了茶杯。
宋将军那杯茶,已经晾得差不多了,他便抬头,将茉莉清茶缓缓饮下。
这茉莉清茶入口温润,滋味清甜,缓缓在舌尖流动,似乎洗去了几分之前饮酒的辛辣。
宋将军顿时觉得口腔里舒服了许多。
他忍不住一口将整杯茉莉清茶饮下,顿觉神清气爽。
而郭太傅则不同,他缓缓将茶水吹皱,然后小口小口抿着。
茉莉的清新,充分地溶解在了茶水之中,停留在唇舌之上,清甜过后,还生出了微微的苦,这苦涩淡淡,说不清,道不明,延绵悠长,越品越有滋味。
郭太傅放下茶杯,笑起来:“好茶。”
宋将军的杯子已经彻底空了,他也露出笑容:“果真是好茶。”顿了顿,他又道:“与当年永王府的茉莉茶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郭太傅听到这话,转而看了宋将军一眼。
宋将军顿时发觉自己提了不该提的地方,面色微僵。
郭太傅却如没听见一般,继续笑着:“郡主蕙质兰心,实属难得……这茶若宁王殿下喝了,也定是高兴的。”
舒甜低笑一声,道:“我才与父王重逢不久,这么多年,我都未在父王身边尽孝,既然有幸回了王府,自然要好好尽孝。”
郭太傅凝视她一瞬,她目光和煦,垂眸摆弄手边茶具,动作娴熟,一看便是泡了许多次。
他又问:“天寒地冻,郡主为何坐在室外泡茶,仔细受凉了。”
舒甜微微勾唇,低声:“怀嫣心想,父王待宴席过后,肯定会来这茶棚,于是在这里等他。”
说起茶棚,宋将军也将目光投到舒甜身上。
舒甜一面整理茶具,一面气定神闲道:“父王最爱坐在茶棚里看书、会门客。”
“父王说,坐在这个茶棚里,能格外心静……他说,当年茶棚论政,文臣武将济济一堂,为国富民强出谋划策,气氛格外热烈。而如今,那些人虽然不在了,但是他心中仍然有一块净土,他相信,茶棚论政的盛景,一定还会再现。于是,父王便盖了这一间茶棚。”
郭太傅没说话,端起茶杯,又缓缓抿了一口。
他年岁大了,味觉有些混沌,而这茉莉清茶,却能好好地冲刷他口中的不适感。
难怪他来到这茶棚,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宁王便是仿照永王府中的茶棚建造的。
遥想当年,永王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为人正直,胸襟广阔,且文武双全,乃是众皇子中的佼佼者。
先皇曾经还和他讨论过,将永王立为储君一事,可惜先皇还未身体力行,身子便已经熬不住了。
郭太傅神思漫漫,无声地将杯中的茉莉清茶,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