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位玉面郎君名曰连朝,与奚桓同岁;另一位便是施兆庵,长奚桓两岁,生得宋玉之貌,人如润玉,斯文里透着些秉持稳重。
奚桓骤见二人,单手剪着踱步下了石磴,将二人笑指,“怪贼,你们怎么想着上我家来?”
那连朝人不坏,就是自来有些不成形,将一把名家题字的折扇收了,一手搭到奚桓肩上,“特来与你说件好事情,碧乔胡同的拜月阁新买了个小娘子,会诗书,曲儿唱得极妙,人长得更妙!咱们来寻你一道去瞧瞧。”
碧乔胡同是京师里极负盛名的销金窟,几百丈一条街上,皆是脂粉成阵的风月楼。奚桓虽听说过,可他父亲不好此道,家中除了宴客,从不请粉头来唱,自然也没养出他好风月的性子。
如此这般,便摆袖推迟,“你们去,我这里还有事儿,得去接我姑妈。”
连朝揽着他脖子晃一晃,“有什么意思?姑妈还会跑了不成?她老人家现在哪里?”
“在范家,那家的大姑娘今日过聘礼。”
阶下柳荫密匝,那施兆庵亦跟着轻劝,“那范家可是定的太仆寺主簿卢家?我们才打卢家门前过来,才看着装箱呢,大约下晌才送到范家去。咱们去拜月阁打个茶会,完事儿了我与你一道往范府接你姑妈,横竖我往那头归家。”
“走吧!”连朝将他撞一撞,兜着他的脖子往马车那头去,“你还怕姑娘把你吃了不成?也该见些世面了,成日叫你姑妈管教着,我瞧你对女人都有些惧性了……”
“怪贼,谁对女人有惧性?”奚桓架高两道眉,有些不服气。
“我、我我我成了吧?”
驱车半日走到那拜月阁,见洞门半开,墙柳半含,隐约闻丝竹之声,迷醑之香。门前有外场引着往里进,进门别有天地,穿一竹径,至一场院中,院内翠叶成幄,花色成海,锦光内藏着两排屋舍。
也不知哪处闹嚣,靡靡醉唱着野词花调,奚桓各处瞥一眼,不甚喜欢,只觉牵强风雅,乔作乖致。
那正屋前站着个雍容富贵的鸨母,姓王,听见有贵客来,早早儿的便在门下倚着嗑瓜子等候。
抬眼一见来人,那鸨母立时回身进屋将瓜子拍在案上,迎头笑逐颜开将几人迎进屋,请到榻上,外场另有人搬了根折背椅挨着榻,请连朝坐,又有三五姨娘丫头上来安放茶果点心。
王婆子低着腰,抽了帕子围在连朝身旁掸他身上的灰,“听见官人来,我这里忙扫榻焚香等着迎接,只是官人如何才到?叫老婆子好等!”